【盗墓笔记暧昧向】路收桑榆

瓶邪黑花暧昧向,略欢脱。祝食用愉快~
     

       后备箱再一次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时,我和胖子交换了一个痛苦的眼神。
       车子开始不自然地减速停在路边。谁也没做声。我颓废地仰头看着车前玻璃窗外的一片灰霾,焦躁不能自持。一边用手狠狠揪着头发,我第四次推开副驾驶车门。
       胖子侧头大喊:“又来?”
       我扒着车门不耐烦道:“你自己捅的篓子,那你说怎么办?”说着甩上门去检查后备箱。
       夏天午后的空气吸进去简直能死人,蒸得车子也滚烫。这次果然又不是正常事故。我一绕过去就看见后面突突的冒着黑烟,连底盘都是焦黑色的。我以为排气孔堵了,没想到伸手一探,愣是爆出几个火花。胖子也下来了,一看这状况又不对,赶紧赔笑道:“吴老板您瞧瞧,咱带着上古神器出来遛,遇到点突发状况也是正常对不对?没准就是哪个神仙他老人家看中咱们,给显灵……”
       “显你个头!”我气急败坏地骂起来,“那么大个墓室你他妈拿什么不好,非好死不死的拿这么个玩意。简直就是一衰神!你赶紧看看车还能不能启动,再耽误我们回家小爷可抽你了!”胖子连连点头,赶忙回驾驶座捯饬这辆破车。

        我们从甘肃中部一个斗出来,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也就有些小机关,以小哥的身手进出就跟玩似的。当然众所周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安全的斗也没什么好东西。我们在墓室里空转了一圈正觉得败兴,忽然胖子一颠一颠的跑出来,举了个东西让我看。是个木箧,有旧式台式电脑那么大,镶金雕镂勉强算精巧,胖子费半天劲把它抖搂开,除了一缕青烟,里面完全是空的。
        但胖子还是花言巧语把它放在了行李包里。说来也奇怪,墓道里仅有的几段壁画对墓主人所言极少,倒都贡着这木箧。以前的出使礼团为将它送到西边,跑死了好几千只骆驼。本来,以那个礼团的规模和距离,运一个箱子该说轻而易举,别说几千个骆驼,几十个都用不了。邪门的是,据说每次驮载它的骆驼,走不出一里地,不是腿骨骨折就是突然发狂失控,整个礼团就这么一匹一换,生生给运了过去。
        我当时心想这玩意重要必有其道理,回来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让铺子资金周转周转,贪念一动就留下了。谁想到这东西能坑我们一路。
        从斗里出来我们开着胖子安排的小面包一路往潘家园的铺子去,我寻思着反正从甘肃回杭州也得奔东,顺路去趟北京分分赃也不亏。因为车里还放着些之前倒腾回来的明器,就没敢上高速,沿省道也就是多绕几个弯。没想到一路上车子意外状况不断,一会磕底盘一会又爆了胎,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还差点被交警拦下。虽说我坐副驾驶就是为了应付路上那点事,可有好几次真是吓人。费尽嘴皮子,这么闷热的天气又得自己修车,走走停停耽误了好几个钟头,感觉把这辈子的交通事故都碰上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带着的那木箧就是罪魁祸首,这玩意不仅克骆驼,恐怕连现代交通工具也不免于难。唯一庆幸的是车子一直都还能走,据胖子说我们现在好不容易都到来广营了,再凑活凑活马上就到。

        结果这时候胖子满脸大汗地推门出来:“好家伙,这回连空调都坏了。”
        “发动机呢?”
        “动不了,怎么启动都没反应,这下胖爷我是回天乏术喽。”
        墨菲定律。操,我在心里暗骂一声,蹲下来又探探排气管,烫得很。胖子打开后备箱,看到那木箧和其他明器一起四平八稳地躺在那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现在怎么办?以前还能勉强开,希望总是有的,现在真的一筹莫展了。这么诡异的状况估计人家修车行也没办法,不过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掏出手机给这辆面包车的险修公司打电话,跟人家说排气管成了什么什么样,底盘又成了什么什么样,绕着车全描述一遍,自己都觉得有点惨不忍睹。
       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一般车主打电话来也就是咨询些小问题,遇上我这么个一次碰上这么多事的肯定罕见,估计小姑娘都没听明白发生了什么,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我感觉您的车损伤可能很严重,一时半会可能不好修复……您需要我们帮忙打电话叫辆拖车吗?”
        说实话这破车比我年纪都大,还真指望千里迢迢来人给修啊。而且我们这一箱子上不得明面的东西,拖车我没赶上过,但是估计回去少不了登记备办。我冷静下来自觉懊悔,只好连连赔笑:“不用不用,我这也就是借的一辆破车……是这样的,一会我朋友来接我,我就是随便问问,看能不能让这车看着舒服点……”
         对方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不用帮忙?”
        “真的真的,修不了就算了,我们很快就能走,打扰了哈不好意思……”我心说叫辆拖车来人家一翻开后备箱还能让我走吗,赶紧把这事压下去才是理啊。
        无奈的放下手机,我不由得叹了口气。胖子在一边靠着车门,像在默默鄙视我不利索的嘴皮子,慢悠悠道:“得了,吴大官人,您说现在怎么办?一没工具二没拖车,而且这儿可是城乡结合部,也别指望着推车,连几个人手都不好叫。”
        我环视了一圈觉得更烦躁了。这地方平时车来车往,可我们的车停在路边,又不是哪个厂子的运货车,车上的人还下来绕着车转来转去,就足以吸引注意力。几个坐在马路牙子上扯闲话的老大妈狐疑地盯着我们。我感觉汗一滴一滴在往脖子里流,十分头痛。
        胖子道:“出门在外,还得靠朋友,小吴同志,打个电话叫您那位北京的小九爷增援吧。”
        我说:“你倒省事,怎么不叫你那堆狐朋狗友增援,还琢磨小花。人家很忙的好吗?”
        胖子嘿嘿笑:“不是胖爷没朋友,一叫也是一大把。只是行内规矩啊,自己干活可以,牵扯上别家的,要是不分口东西,人家说你不讲义气,以后再有事求人帮忙,开口前自己得打仨嘴巴。你说咱拉回来的都是好东西,少分出去点,咱都多落着点不是?”
        我鄙夷道:“就你鸡贼,那点破玩意也犯得着藏着。”想想小花最近人在北京,似乎也没有出差的活,至少叫个司机过来能行吧。我拨他的手机号码,很快就接通了,不过是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甚是好听:“吴邪哥哥!”
        “……秀秀?”声音好像又有点不像。
        “怎么啦,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明明小时候还说要娶人家。”
        ……这又是哪档子事,我怎么没听说过——不,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正事优先艳遇靠边啊。我揉了揉眉心,道:“秀秀啊,你现在跟小花在一块呢吗?”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两秒。“没有啊,小花哥哥出去开会了。你有事找他吗?”
        我没多想,就把我们的小面包车在城郊“抛锚”的悲惨境遇跟她说了,问她能不能派辆车过来。秀秀在那边无奈道:“真有你们的。现在在哪儿?”
        胖子扯着嗓子喊:“来广营这边。”
        “嗯……我想想,派人到你们那儿少说也要四个小时吧。”秀秀故意拉长声音,恶作剧般的笑起来。
        “别啊!”我完全抛下了所谓男人的自尊,“姑奶奶你千万别逗我,这儿没风扇没空调连棵树都没有,四个小时我们三个都得烤成干了。秀秀乖啊,赶紧找司机,回头上杭州哥哥带你上楼外楼的VIP套间吃饭,满汉全席一样不带落的。”
        “我要西湖醋鱼和糯米藕。”
        “要月亮我都给你!”只要能带我们回去要命都行啊。
        秀秀又笑起来,问了详细地址,“就在那儿呆着别动啊!”
        挂上手机我和胖子面面相觑。刚说松了一口气,我突然想起来:“你把小哥一个人扔后座了?”车里没空调,闷油瓶不得蒸个十成熟啊!
        胖子狂摆手:“息怒息怒,不至于吧,小吴啊,我觉得你有点过分溺爱。小哥就是九级残障,也不至于一个人在后座就能捅出什么娄子来。”
        问题他九级残障也不禁生烤啊。我心说下回一定给他办一个残障证,每次拉他上街,谁问给谁看,就是让人贩子拐跑了,也方便登记在册。我赶紧贴在后窗上一看,小哥正往前探身按广播呢。我拉开车门,伴随着热浪滚滚正好听到巨大音量的一句歌词:“俺们那嘎的都是东北人……”吓得我口齿都不清了,哆哆嗦嗦问道:“小、小哥啊……你干啥呢?”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调音。”
        不是热傻了吧?我呆呆的看着他,头上也没有汗珠,精神状态似乎也跟往常别无二致(同样是冷淡地蹦字),说不定这闷王的耐热度就是比一般人强。我问:“你是想听音乐吗?”
         “人声。”
        我本想说我坐过来陪你,后来意识到这里面的温度实在不适合普通人类生存,说不定我进去三分钟就得昏倒,于是朝胖子大喊一声:“胖子过来,交给你一项艰巨任务,把广播调好了给小哥听,在车门外头守着他。”
        胖子抗议道:“那你呢?”
        “找个树荫消停会儿。老子修车折腾一路了还不让凉快凉快?”为了贿赂胖子我又道,“想吃点什么吗?”
        他想了好久,只好不甘心的撑开一把伞:“凉的什么都成。”
我环视一周,四野满是滚滚而来的烟尘暑土:“那劝你别抱太大希望。”

         我们的车子停在一间水泥厂附近,路面坑坑洼洼还满是扬灰,我捂住嘴迎着太阳走了半里地才找到一家小卖店。那可是真小,找吃的找了半天也就只有些饼干和榨菜。只好拿零食和冰水凑活一顿了。
         说来,从上一次休息到现在差不多十个钟头了。大家都归心似箭,而且车上的东西都不禁磕碰,哪怕一件出点事,我们都可能承担很大损失。于是只好一连几天五点钟就出发,半夜才停下来休息,睡眠严重不足,吃饭更是能简则省。为了倒腾点东西,饭都吃不好,我愤愤地想,等回去不管请不请秀秀,我都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不幸中的万幸,这里竟然有中华卖。我并不抽,只点燃一根闻着往回走。一路走回去塑料瓶凝了厚厚的水珠,我拿手探探温度,差强人意。我把烟和饼干跟胖子分了,又喂小哥喝口水,就到人行道旁一棵将将比我高的柳树下坐下,自我慰藉这样凉快点。在这种光秃秃的地方竟然能听到聒噪的蝉鸣,拖长声调就像临刑前最后几刻的丧钟。所幸缓缓充斥鼻腔的烟草气味能缓和焦躁,我啃着饼干观察起路上行人。
        不是神色匆匆,就是呆立不动。胖子好像说过这里不光是城乡结合部,还是几省也不是几区交界,所以犯了事的人都往这儿跑,哪边人来了,挪个地方就是。北京这么大,区政府谁管你是什么罪名,只要一不妨碍他们的利益,二不招惹权贵,在鱼龙混杂的地方躲个三年五载,自然就没问题了。
        城市建设往往如此,与新事物同时诞生着阴暗的角落。每个新建成的点,比如一条道路,一座商场,一个城市,总是光鲜亮丽,干净整洁,而衔接的纽带却歪扭粗糙:新旧道路的水泥十字路口总是凹凸不平,商场周围是空场与灰蒙蒙的工地,都市伴生的“睡城”和棚户区。人们已经习惯了不断修补和视而不见。
        以后就算惹了什么事,我也绝对要给自己选个清净的好地方。
        思绪不经意间疾走狂奔而去。回过神来,长途汽车的轰鸣声震得我头皮发麻,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分不清指间飘起的青烟和水泥路面蒸出的热气了。这种时候我真是羡慕小哥的体质,待在那车里竟然连汗都不出,难道他的血还有自动清凉剂的作用?又能防蚊虫叮咬……我决定回去问问小哥卖不卖血,以后到了夏天我就支个摊,推销他的“蚊不叮混合清凉剂”。说不定比现在开古玩店还赚钱啊。
        我最后一次清醒地看表,还不到一个小时。在那之后我的脑子里就只剩下“知了——知了——”和电视雪花般的沙沙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快要闷得晕过去,突然看见一辆闪闪发亮的黑色奥迪稳稳地停在我面前的马路边上,还以为出了幻觉。窗子打开,一个感觉有些面熟的美女稍稍探过身子来,招呼我道:“小邪!”见我一脸呆滞,对方又轻笑:“别愣着,上车呀。”我被这笑容晃得一怔,蹒跚着走近几步,定神一看,才发觉被耍了,大喊道:“小花?!”
        面前这位美女凤目微挑,眼波欲滴,手指还玩弄着微卷的长发,视觉冲击十分大。然而却一扫几秒前的“亲切”,冷淡地白我一眼:“喊什么,不然还能是谁。”
        胖子眼尖手快,见接车来到很快搬过后备箱里的东西,带着小哥凑上来,一看见驾驶座上的大美女,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心说小花最恨扮成女人时别人骚扰,待会他把你咬得渣都不剩你后悔都来不及啊,赶紧连拖带拽给胖子拉到后座上,又把小哥哄进去,一车人这才出发。我坐在小花旁边扣好安全带,这会才真的松了口气,问道:“秀秀呢?”
        “你不会指望她开车来接你们吧?”确切无疑的,还带点讽刺意味的男声。小花好像懒得把美女再扮下去了。
        无视胖子隔了几秒的哀嚎,我道:“是她接的电话,我以为会派个司机来……”
        不知为什么小花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对劲:“我正好在这边办事,这个点正好也该回家,正好秀秀又给我打来电话……”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焦躁,缓和了口气:“我在京北几个镇子临时监工,要混进一片高档别墅区打听点消息,你知道,装扮成有钱的年轻女人,好办事。”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假发。
        酷暑蒸发了好奇心,我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小花问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副田地,我就把那个斗,邪门的木箧还有甘肃到北京一路上遭遇的种种奇葩事,就着胖子的添油加醋,都跟他说了。他就吃吃的笑,我不免感叹道:“一辆面包车也值不少钱呢,你说就为个破木箱子,路上耽误那么长时间不说,愣是废了一辆车。”
        小花说,怕什么,停在那儿报废了回头也能找人给你拖回来。我忙点头说是,而且坐在奥迪宽敞的座上享受着解家少爷亲自开车的服务,可真是夭寿地舒服。说着还把两手叠在脑后,故意闭眼往下缩了缩。
        “瞧你那德行。”他从方向盘上空出一只手,都没往这边看就给了我几肘子。我只好连连求饶道:“饶命饶命,大人车子最重要,哈哈……”
        趁着我们闹,胖子打趣道:“小九爷,您开着奥迪就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接我们,不怕毁车呀?炫富是不是?”
        我一想觉得有点奇怪。看小花自己开着车,衣服都没换,就像匆忙出来似的,很可能接到电话就往这边赶。我心说不应该啊,有司机不用,就是想展示兄弟爱,也不至于这么上赶着……
        我还没想清楚,小花那边已经就着话头接下去了:“可不是,爷有钱啊,这可是高端商务车,性能强,排气量也挺大,运你们几个玩似的……”
        不知是不是炫富遭报应,车子左前方突然爆出一声炸裂声,然后是噗滋的碎响。我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小花不明就里,下去看了半天,才诊断道:“好像是让玻璃扎爆胎了,奇怪啊,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玻璃茬……”
        他话音还没落,我和胖子不约而同地仰天长啸起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连小哥都轻飘飘地“唉”了一声,让我们嚎得更起劲了。
        小花给吓了一大跳:“干嘛你们,抽风啊?”他肯定还没反应过来。
        胖子还跟那儿嚎,我只好又把一切厄运的源头重点讲了一遍。小花听完脸就黑了,可能他也为摊上这么一扫把星感到后悔不迭。我看他攥着紧急安全锤就往后备箱走,赶紧跳下来拦住,要是把木箧毁了我们不就白受这一路折磨了!
        小花看起来很不爽,叉着手道:“人为财死啊,小邪。算了,谁让我揽了这事呢。”他的目光逡巡,“那咱现在是修车,还是再叫司机?不过这回可真得从城里往这边赶了。”我一想那又得几个钟头啊,就把大伙聚集起来商量商量,决定先在附近找个修车行。胖子跑腿,小花修修车看,我照料小哥。
        胖子又不干,狠狠地指指我。我默默指向小哥。胖子又看小花,小花潇洒地指了指自己的车。就这样,苦力无奈,默默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车子正好停在马路正中间,后面的车都得并道,滴滴地按喇叭,弄得我们有点尴尬。而且车虽然是小花自己的,但是从他攥着大钳子无从下手的样子就能感觉出他对修车完全一头雾水。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路虎呼啸着停在我们斜前方,下来的人有点眼熟……咦,这不是黑眼镜吗。他竟然没穿着黑夹克和皮裤,而是一身浅色衬衫配西装裤子,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资产阶级已婚男青年,这让我感觉像个正常人,反倒很反常。
        本来这么多熟人在这儿碰面就很巧,大家造型又都很微妙。
        黑眼镜拿出他的招牌表情,对我们乐道:“呦,小三爷,干什么呢?”
        与其说询问,果然还是为了看热闹吧,我瞪着他。小花握紧了钳子,没好气道:“修车啊,自己不会看吗。”
        黑眼镜上下打量小花好久,才故意耸耸肩道:“小三爷,看不出来啊,您竟然眼看着这么一个美女亲自给您修车,身为男人……不好吧?”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刚才那个钳子已经擦过我的鼻尖飞了出去,被黑眼镜稳稳地抓在手里。小花在那边眼睛快喷出火来,恶狠狠道:“刚才的事能不能别再提了。”黑眼镜却事不关己一般玩味地勾起嘴角:“美女性子真烈啊。”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小花现在你可还是穿着裙子呢。不过黑眼镜不可能没看出小花来,却还要挑衅……还是调戏他?而且,小花今天也很暴躁啊。俩人这是怎么了?
       只有我不知道的世界……我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斗不过这俩,思及此索性打开车门坐到闷油瓶旁边,呵呵,有时候还是不说话的人比较可爱。
       外面小花愤愤地打量黑眼镜几眼,嫌弃道:“黑爷千里迢迢跑到这来,不会只是为了耍耍嘴皮子吧。”
        黑眼镜摊手:“怎么会,小的感知到花儿爷有难,特地前来相助。”
        “那就少废话,赶紧搬东西带我们离开。”
        “花儿爷,您光现在想起我可不行,两个小时前,是谁趁着发小打电话就装作事态紧急溜走的?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当着自家丈夫的面娇滴滴地给另一个男人打电话还特意开了免提的……”

        哦,是这么回事啊。
        合着刚才接电话的不是秀秀,就是扮成女人的小花。所以小花说的办事,也是和黑眼镜一起。然后接了我的电话,他就抛下黑眼镜开车赶来了。
        怪不得秀秀会提到我说要娶她的事……
        等等,所以说,你俩到底是去办什么事了啊,为什么还有所谓丈夫啊,而且我怎么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耍了呢!
再看小花明显感觉很羞耻:“去你大爷的丈夫!你他妈别老跟我这儿耍流氓!”
        “我当时要不做出一副跟你亲热的样子那工作人员能走开吗,要不谁还能告诉你别墅里藏了个地下室的事?”
        “那……就算这样,一开始要扮夫妻的馊主意也是你想出来的!”
        “你扮成一绝世美女,万一被变态袭击了怎么办?”
        小花词穷了。按他的性子接下来肯定是“爷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但是这回他竟然沉默了。
        黑眼镜再接再厉:“而且你说你当着那么多人,还特大声地接吴邪的电话,让我感觉多不好啊。销售小姐都用怜悯的眼神看我了。”
        虽然默默听着对话的我觉得很是无语,小花倒半信半疑地移开了目光。黑眼镜走近点道:“花儿爷听话,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害你的。”说着转向我,还带着一脸痞子笑:“小三爷,搬东西吧?”
        不对劲不对劲啊,相信我这种话,让黑眼镜说出来,怎么想味都不对。而且我怎么就觉得那家伙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

        胖子满头大汗,好容易把修理工请回来,回来就接到我们弃车转移的消息,又被支使着点头哈腰请人家回去,立刻看起来头晕目眩。我忍着大笑道:“施主我看您印堂发黑,面露倦意,莫不是心有所念,害了相思病,要赶紧歇息才是啊。”忙推着他上车。
        胖子一副生无所恋脸:“我相思你们几个白眼狼啊!”
        看来是真累的不行了,一上车胖子就靠着车窗睡死过去,头磕着窗框也半点反应都没有。小哥不掺和我们聊天,不一会儿我看着他也靠在我肩膀闭上了眼睛。小花自觉坐在副驾驶,一边跟黑眼镜斗嘴一边给我讲来龙去脉。
        敢情是俩人扮夫妻搞暗访,还彼此嫌弃——主要是小花嫌弃缠人的黑眼镜,“一脸令人发指的湿笑,”小花白眼道,“对着大老爷们也能耍流氓。”不过照黑眼镜的话说,这是种高端的战略战术,换来小花一句“滚你大爷”。
        我肃然起敬。黑眼镜真有此种神力,能逼得小花一个文明人狂爆脏字。
        “后来你正愤愤着,看到我的电话,立刻心生歹念——”
        “不,是灵机一动,给这人一点教训。”小花纠正。
        我真是莫名中枪啊。从后视镜看到我苦逼的脸,黑眼镜哈哈大笑。“你都给我戴上绿帽子啦小三爷,中个枪算什么。”他又幸灾乐祸地补充,“顺带一提,我记得花儿爷叫您名字了,注意名誉啊。”
        我也懒得理这只老狐狸,给他翻了个白眼。正说着,路虎的引擎突突突地响,然后车子缓缓停下了。我以为是黑眼镜想起来什么事,结果他也是一脸莫名。我立刻反应过来,这辆路虎成了第三个牺牲品。
        小花同情而又恶意满满地向黑眼镜宣布这个消息,后者听完哭笑不得,只好推开门下去检查车子。
        小花想了想也跟着下去了。胖子一直在我旁边打呼噜,我在“静观其变”和“下车帮忙”之间天人交战,还是决定留在车上闭目养神。
        不过,窗子开着,他们的对话我还是听得到。小花问:“哪儿出毛病了?”黑眼镜掀开发动机盖,看了半天,冒出一句:“发动机间歇性犯病。”
        “间歇……”小花对大型机械不太在行,眉毛皱了起来,“不是正常原因?”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什么意思?”
        “就是说,发动机有时候可能觉得太热啦,所以罢工一小会儿。虽然这情况比较罕见,但也不算不正常。”
        “那咱们现在……咦你怎么把盖盖上了?”
        “发动机既然都罢工了,我们也罢一会儿工好啦。反正运气好的话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再次任劳任怨了。”黑眼镜真是彻头彻尾的轻松。
        “你这人靠不靠点儿谱……算了,把盖打开,我看看。”
        “我看您还是歇了吧,刚才拿着钳子的时候就一副外行的样子,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小花瞪起漂亮的眼。
        黑眼镜故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悠悠道:“再说,我也没有让打扮的这么漂亮的女人蹲下修车的喜好。和勇气。”

        其实我不时有点怀疑小花有女装癖,对他来说穿高跟鞋走路开车可能已经像喝水一样正常了,于是这一路上他首次意识到自己至今还挂着假发一袭长裙随风飞舞。如果他嘴角没抽搐,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反正小花吸了一口气,卸了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嘭地一下砸在黑眼镜车子前盖上。
        那气势,那眼神,活生生的气吞山河,大有将面前人生吞活剥之势。
        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发动机呜呜地干嚎两声,又开始运转了。
        见到车子恢复正常的那个瞬间我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硬要说,就跟在泥沼里跋涉一个月的人,突然吃饱了抬眼见到自家的床的那种感觉。马上就能酒饱饭足地躺在柔软的布料里,你领会一下,试过就肯定能明白吧?
        于是立刻,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什么我也不愿再想了,头一歪进入了温柔乡,不知道靠着哪里就闭上了眼睛。至于门外的两个人,是怎样尴尬地面面相觑,又是怎样安静地开车回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拍我的脸把人提溜起来这些事,完全不是我的考虑范围了。

        后来就一切好说了。我们三个回潘家园分赃,又找到位高师研究清楚,对我们下诅咒的原来只是木箧里飘出来的那一缕青烟,等我们在人烟旺的地方多待待,自然就会散去。幸亏如此,总算不至于真沦落到“车见车爆胎”了。小花和黑眼镜的车都在修,我也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挑辆皮实的新车,在此之前,胖子自告奋勇要请我们几个上新月饭店吃饭。
        要搁平时,那吃口土都恨不得砸金子的地方胖子是一万个不舍得去,但是这回他欠了三辆车和一大堆人情,深觉不仗义,咬着牙拍大腿非要请客。小花和黑眼镜心里了然,到了饭店抱着菜单拣着贵的点。小花是名贯四九城的解家当家,家财万贯,黑眼镜也是身家几十亿的主,俩人什么没见过,这会儿这么卖力地花钱,现在看着胖子哭丧着脸心里不定怎么偷着乐呢。
        如各位所见,我也是见过大世面,不为小财小利折腰的主。此时十分正义凛然的——指使服务员又添了两个大补的时令招牌菜。
        不用说,这顿饭——除了胖子,我们几个吃的是心情相当好。我趁机打听起小花和黑眼镜的八卦,俩人一个瞪眼一个插科打诨就把话头带过去了,临了还说我像个高龄单亲妈妈——一边照顾大个头不爱说话的孩子,一边又克制不住寂寞女人的八卦之心。
        “你妹的寂寞!你俩看起来就是狼狈为奸的样子好吗!”
        “那是你不懂男人的浪漫啊小三爷。”

       最后我们在吵吵闹闹中吃了愉快的一顿饭。想来我们几个难得聚齐,能凑在一起坐坐,像普通的好朋友一样,忽略平日里托付彼此性命的冒险,而只是嘻嘻哈哈地聊天。这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的确是可望不可及的幸福了。
        到底我也没有弄懂男人的浪漫,但我知道贤主嘉宾良辰美景的浪漫。某种意义上讲,这个盗出来的木箧,交通工具克星,倒是给我带来了不可多得的好运。
        后来我听说胖子把木箧卖掉之前,黑眼镜偷偷拿回去扣在了解家大院门票的匾额上,以至于小花怒不可遏,兴师动众追杀他,最后报废了解家二十二辆车。
        不过这种土豪的幸福的烦恼,横竖不会落到我身上,我索性一头钻进杭州的店铺,和闷油瓶过起自己的小日子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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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完段首空格啦,不过有的间距不一样弄得我要病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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