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我想要那个(四)

我发现自己写的其实每章当做独立小故事也行,嗷

2016.9.2 有小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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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穿越来的人来说,从清晨开始这真是疯狂的一天。对他的陪同者,又毫无疑问是疲惫而又奇妙的一天。

 

而对于某个无辜的中原中也来说,今天真是运气糟透了的一天。

他每天早上身兼保镖与司机,亲自送首领去港口查货。跟那人打交道本来就是个苦差事,今早也不知那萝莉控跟爱丽丝说了什么,小姑娘非闹着要他自己开车。森鸥外这人看着神神叨叨,就怕开车没谱,中也深感危机:自家车也是颇有几分时尚范的中型城市越野,平时外人想凑近看看都宝贝着,这会儿却迫于淫威,不得不老实地往副驾驶走。

刚一拉开门要钻进去,中也突然察觉到异样,就着一个刁钻的角度猛然停住。眼前有道细若游丝的光,他探出手指,没成想轻轻一碰指尖就淌下血珠来。凑近一看,竟是根钢琴线,在车门内侧绷紧像待发的弓弦,刚刚还吃了点血,寒光凛凛在眼前闪。

他估算了一下,正好卡在脖颈的位置。

卧槽,他摸着下巴想,这是玩暗杀呀。抬起头正对上已经坐进驾驶位的森鸥外,看来对方也看见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作为庞大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作战经验,对于布置钢琴线这类小手段自然也是门儿清。他一眼就看透了暗杀者行动的基准,三人谁也没伤着,这不是问题所在,重点是,往常的早晨三人都坐这辆车,而被装上钢琴线的副驾驶平时坐的是谁,这样想想,对方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玩这种阴招向黑手党宣战啊,他面无表情地想,大概是没有异能的人不自量力吧。

首领开始极快地在脑内筛选附近的无异能组织,同时还要解决眼前的麻烦事——他责备地向手下投去一眼,要不是这样,恐怕中也还是后知后觉。

并不怪他粗神经,众所周知中原中也精通体术,长期在战斗前线摸爬滚打,这种对付普通人的手段对他纯属小儿科。因此“稍不留神可能割掉脑袋”这件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自然也没往暗杀他人失败上面想,顶多回去嘲笑太宰治又耍小花招却没能干掉他。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灵活到足以无视杀人机关,森鸥外这个重点保护对象就不行。因此此刻,他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态度着实惹怒了首领。三人从港口回来之后,中也就很苦逼的发现自己被尾崎红叶发配到保卫科重修安全须知,实则关在小黑屋里抄写黑手党守则去了。

 

说到底,很大意义上讲都是太宰这个混蛋惹的祸吧,摸黑抄到手抽筋还不能出去放风的中也咬着牙想。和老对手过招无数,对于自己不知不觉吃了亏的事,他已经养成了思维定式,完全没多想。

结果,一大半他的怒火都被转嫁在了太宰治身上。

这种情况下,被关了一下午终于放出来,呆愣愣地晒太阳的中也正巧看到在办公大楼门口逡巡的两人,抱着“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心态,恶狠狠的对着背影喊道“太宰你有种别跑给我解释清楚”——一边拎起手边一只铁桶,带着他的异能加成,如满载火药的炮弹一般直直朝着太宰舞了过去。

 

 

 

临近傍晚时刻,织田作之助拎着一笼螃蟹,十分惊讶的推开医疗室的房门。

 

“……所以说,你(您)真是个笨蛋吗?”

洒下温暖斜阳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他身边坐了一个,门口叉着胳膊站了一个。异口同声说话的正是里面无精打采的两个人,他定睛一看,披着黑风衣的少年——芥川一脸无奈,而缠满绷带躺在床上的,正是好友太宰治,话语间嘲讽味道十足。

织田作心里奇怪,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打了声招呼。“我听说你在楼下被人袭击了,大家还都不信,没想到是真的。”扫一眼中也,“乌龙事件?”

太宰没立刻搭话,偏过头努力辨别来者的声音,问道:“您是?”

“织田作。”

“织田作……织田作之助?”

“是啊。”探视者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宰夸张地大叫起来:“天啊龙之介,果然如你所说,身边竟聚集的全部都是文豪!而且织田作在这边也是我的好友吗!这样下去,我是不是还能见到夏目漱石,泉镜花或者尾崎红叶呢?”

那两个倒是不知道,不过最后一个估计你很快就未必想见了。芥川默默想。

“唉,既然我能有幸见到这么多前辈,上天干嘛还要发配某个帽子置物器过来呀,明明看不到他我会更乐意的。”太宰又开始挑唆。

“喂喂我刚道过歉你又找事啊,再说你明明眼睛蒙着怎么知道我就带着帽子?!”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那边世界的中原中也同样是个为自己的打扮沾沾自喜的小矮人了。”

中也气得跳脚。织田作向芥川投来困惑的眼神,俨然是向这位早有耳闻的后辈求解。芥川于是把讲给中也的事又说了一遍,包括太宰治的穿越,眼睛上的伤,回来路上——他当然跳过了酒馆的奇遇——被中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一顿的事。那只飞来的铁桶被「罗生门」挡下,只划伤了肩胛骨,但顺着力道扣在了太宰头上,给带得人仰马翻栽倒在地,差点让他晕倒在铁桶震动的嗡嗡声中。中也没料到太宰今非昔比,轻易中招,赶紧跟芥川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搬到医疗室。

织田作已经习惯了老友身上匪夷所思的事件层出不穷,听到这种不科学闹剧也只是笑笑没太当回事,本着朋友爱来到床边认真问他:“那你穿越过来有没有不习惯?我们都很乐意为你解决生活困难什么的。”

“唔——不用客气啦,”太宰挠挠头,这话说的我好像是个老年生活残障似的,虽然在哪个世界他们都很熟悉,但是这里织田作和芥川,一个比一个认真啊。他不怎么会招架,只好搬出徒弟当挡箭牌,“而且我有龙之介的,这孩子人超好,不但请我吃饭还救了我好几次呢!”

芥川被他状似亲昵地勾住脖子,已经习惯了所有披着太宰治皮的人变脸都一个德行,偷偷翻个白眼什么也没说。但是这景象到了外人眼里就有点画风不符了,一时间中也和织田作都瞪大了眼睛。

芥川保持着姿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了?”

其实这要是放在一般的师徒上都没什么大不了,打打闹闹没什么顾忌大家也就习惯了。可偏偏是太宰治和芥川龙之介啊,他们跟后者不那么熟,跟太宰那也算得上是好友。那家伙对徒弟一副发狠的样子谁都不是没见过,天天训得人家死去活来,前阵子才刚刚松了一点,也还是连句好话也没有。芥川好强这谁都知道,为了老师一句夸赞恨不得没日没夜地工作,但双方就是谁都没有过什么真情流露。

有时候看得周围人特别着急,追着太宰说你都背着人家夸得天花乱坠了就不能当着面说几句好听的,而每次都被他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糊弄过去。

这会儿织田作和中也因为太宰语气如常,没把穿越过来的人当成陌生人看,只当是老相识多了一段神奇的记忆,见到师徒二人突然开始直呼名字又亲亲密密的样子自然需要消化时间。虽然不知道这一天的工夫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变得腻味起来,但两人觉得要是能和好,无须多言当然是喜事,彼此交换了一个意会的眼神。中也忙不迭道:“没事没事,芥川人是不错哈。”

黑衣少年投来困惑的眼神。织田作笑笑:“没什么,挺好的。”再看向芥川的眼神俨然像看村子里新出嫁的娃。“说起来我带了螃蟹作慰问品,你们这样折腾肯定饿了吧?虽然有点过季,但还是挺新鲜的。”

太宰欢呼起来,直高兴道织田作知道我的口味太好了,后者笑道不是经常去酒吧当下酒菜吗。芥川腹诽,原来人家请客你就心无旁骛的接受了,我请客你还要支吾半天。他不知道的是对太宰来说那些人都是好友,而芥川龙之介则是遥远的一个影子。

到底是芥川现在觉得两人熟了,对着老师都敢有小心思。他没什么气势地瞪了床上那人一眼,抬眼却见织田作掰了半只螃蟹,本想递到太宰面前,转手却给了自己。芥川心领神会,故意叹口气,任劳任怨地剥起来。不久白润晶莹的蟹肉便送到太宰嘴边,芥川觉得有点控制不住手抖:“治......君,来,张嘴。”

他差点连“啊——”都说出来了,吓得捂住嘴。

那边太宰倒是很上道,自己坐起来啊了一声,咬住芥川剥好的蟹肉,一边吸吮鲜美的汤汁,一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旁边这个孩子该是怎样无奈又不好意思的神情,他看不到,但可以猜到。思及此,无论哪个世界的太宰治,眼底又亮了几分。

 

 

 

另一边,坂口安吾奉命带太宰去办公室复命,推开病房门迎面而来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感觉瞎了眼的景象。

“喂太宰,你这是……”颓废到让徒弟喂你吃饭了吗。

织田作向他挥挥手。两人是一起听说太宰沦落到医疗室的,而安吾不幸被尾崎红叶叫去传话,来得稍晚,使芥川不得不把穿越的事讲了第三遍,又向太宰介绍这位好友。

安吾凑近他仔细看着,摸着下巴道:“好像脸和语气都没什么变化呀。”

“不是一个…..”

太宰赶在芥川之前道:“是一个人呀。在那个世界我和安吾,织田作,还有那边的小矮人也都算好友,就像舞台剧的主人公和台词都一样,只是背景换了嘛。”

察觉到芥川的不信服,他一把把人揽过来,吃下他刚好递过来的蟹肉,另一只手搂住织田作,对坂口安吾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大家都是我的后宫!”

扔出这句匪夷所思的话就像小石子投入大海。一时间在场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还是织田作打破沉默,扫着手机屏道:“这样啊,后宫是古代妻妾的意思。太宰觉得我们是妻妾啊。”

他的语气平淡无比,像在讨论晚餐吃鱼吃虾一样毫无起伏。安吾扶额:“织田作,你好歹吐槽一下啊……”中也却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去:“我靠世界上哪有人愿意跟你这个不要脸的在一起,再说你还想娶多少哦?”

反应最激烈的还是芥川,他连忙推开太宰的胳膊,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我我我和老师,还没有那么亲近啊。真的真的,突然开这种玩笑未免太吓人了……”

这三人都知道芥川是个实诚孩子,平时冷冰冰的干什么都很认真,这会儿不知所措的样子显得倒是有点……可爱。像个普通的少年。一时间三个老大不小的人都有了几分家长的心,尤其是经常逗自家孩子玩的织田作。他们也明白为什么欺负人总要找软柿子捏这个道理了。

“刚才你们直呼了名字又是搂搂抱抱的,还说不亲近?”织田作道。

“真的啊?”安吾笑着看向芥川,“太宰这家伙平时夸你好都得背着你,你俩总算能说出来了。”

这回反而轮到芥川微微一怔。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不如说想都没想过。太宰先生对朋友夸赞他?承认他?无意识的,他望向床上那双看不见的眼眸,仿佛为了确认。后者却好像什么也没感受到一般,歪了歪头很自然道:“你们不要逗我家小龙之介啦,安吾你不是说有事找我?是谁?”

提起正事了,玩笑都很自觉的放到一边。坂口安吾推推眼镜,正色道:“你如今的上司,尾崎红叶。虽然你经历了离奇事件,工作还是有人要完成。”他示意中原中也,“大姐说叫你把抄好的安全守则也带过去。”

还真是很快就能见到了啊,太宰治心想,不过他知道此红叶非彼红叶,听听,“大姐”,连性别都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应付。他扯扯芥川的袖子,悄悄问:“那个……要去听这位上司的训诫,我应该是什么态度啊?”

芥川斜眼望向正抱着头哀嚎的中也:“就是他这个态度。”

太宰治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尾崎红叶在办公室见到趴在徒弟肩上和往常一样软塌塌的某人,想到一句话叫狗改不了——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说太宰君意外穿越,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和新的记忆?”她双手交叠在颌下,拧着眉毛问。

因为涉及太宰的私事,织田作和坂口安吾也被请进了红叶办公室。也多亏理解力惊人的两位老友,芥川省去了讲解第四遍的劳顿。虽说两人的解释似乎和“穿越”还略有偏差,但他也不准备再纠正了,反正道理是一样的。

“除此之外,貌似在人格上变坦率了。”织田作瞥了一眼芥川道。

红叶闻言也看向芥川,和靠在他身上蒙着双眼的太宰。平日里两人如坠冰窟的相处模式大家都见过,红叶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理解了织田作话中意味。

只有当事人还不明白,道理不一样——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是芥川冷静地跳脱出来纵观全局,他可能才会发觉,为何他潜意识里不断亲近身边这位太宰治,却一直坚持两者并非一人。

也许是他对老师执念过深,也可能是对方不留情面的印象已经在他心中刻下太深的烙印,真正的温柔包上“穿越”这层窗户纸,他反倒不敢捅破了。其实自己早已得到了想要的、那个人的认可——芥川要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恐怕才能看出身边这人对他只是一个不伪装不恐吓的太宰治吧。

这边红叶轻咳一声,开始布置工作。芥川的任务不用说,自然是陪着太宰,保护他的安全,而中也则被任命在这些日子里充当芥川的陪练,兼任太宰的教练。“毕竟也有异能,最近出任务量大,怕人手不足,至少教他些保命方法吧。”她盯着中也的苦瓜脸说。

她也有一些私心。这两人平时如犬猿之仲,一见面谁看谁都不顺眼,三天两头掀房顶就算黑手党富可敌国都受不了。趁太宰没法动手的时候,安排他们磨合说不准就能有成效。反正芥川还能拦下来呢。再不济,她偷偷想,就算磨合不了,等太宰回来也得吃个口头亏,打压一下他整天吊儿郎当的劲头。

至于太宰,除了吃饭睡觉换药,剩下的时间都由芥川拟定计划。于是安排完毕,训练从明天正式开始,芥川回办公区完成一天落下的工作,其余人也纷纷回到原岗位。太宰象征性的坐在芥川书桌旁,听他手边文件刷刷地过就知道工作量肯定不小。由于他眼睛也看不见,很快就显出烦躁的样子,拉住芥川说要回医疗室躺着养伤。

勤劳的少年放下手边工作,无奈道:“你多大年纪了,还非要躺床上养伤?”

“我被铁桶砸了头晕啊,体谅一下为师?”太宰可怜兮兮道。

尊师这样说了,能不体谅吗。明知道伤得没多重,芥川还是扶着他又给放回医疗室床上,两人沉默地待了一会儿。芥川正起身要走,太宰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龙之介,我的眼睛要多久才能拆下绷带啊。”

动作顿了顿,他想想道:“既然伤口不深的话,大概两三天吧。为了不留太明显的疤多绑几天比较好,医生说的。”

对方叹了口气道“好想喝酒”,便不出声了,蒙着被子不知在想什么。芥川盯着他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摸出纸和笔写了些东西,然后拍拍太宰的风衣走出外屋。临出门又跟护士嘱咐了几句,才一头又扎进漫天的文件事务中。

 

 

再回过神来已是华灯初上,天黑得早,稍稍过了吃饭的点就快要黑尽了。他在座位上揉揉眼眶,招呼一位手下去医疗室叫太宰吃晚餐。

半晌,手下回来,却是紧张地跟他说太宰先生不见了。正惊恐地等着芥川如往常一样面色阴沉地发作,不料今日却挥挥手放走了他。

芥川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心里默默念过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笑起来难以捉摸的神态,那个人说的话。他站起身,系紧那人送的黑色风衣和领花,径直走出办公楼,踏入微凉的夜风。

大楼里办公区和医疗室相距甚远,中间才是餐厅。他故意让手下去叫太宰,不过是为确认那人是不是已经不在医疗室,省去了他再千里迢迢穿越大楼的麻烦。果然不出所料,对于大晚上对方再次失踪这点,他没有丝毫惊慌,不如说早在送他到医疗室时就预料到后续。

反正,又不是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芥川乘着夜色,独自朝某个方向快步走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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