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如故(三)

++私心补全一点青玄在人间的故事

++节奏慢,没有核心情节

++本文的第一生产力:理性吹爆青玄小可爱,嗯

前文:  



“你信吗,我刚才感觉……鬼就在我们身边偷听。”

师青玄一怔。

立刻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你有神力感应不成?”

小叶子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就在方才有人问出鬼王的时候。鬼能戴人皮面具,还会附身,没错吧?你知道那些孩子为什么哭了吗,因为他们年幼,功力极高之鬼寒气一出,扰乱阳间生理,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孩子……”

“你是想说,刚才的人群里,有鬼?”说不定还与鬼王有关……

师青玄忽然有点恍惚,脱力一般扶额道:“可是……你又如何得知?”

“.…..”

没想到小叶子突然松了劲儿,道:

“我也听过大江南北人神鬼道,自然也上天入地无所不知了。”

.…..

师青玄原地愣了十秒,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刚才自己信口胡拽的话。

这小子,居然用他的话来耍他!

胸中闷气立刻一扫而空,师青玄看着那张小脸露出得逞的憋笑表情,差点忘了面前只是一个孩童,下意识地就想一爪子扑上去,像以前一样不依不饶地起腻直到人讨饶为止。

然而没等他付诸实践,小叶子表情又绷紧了,说:“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小心一点。”

师青玄嘴角耷拉下来:“怎么,你又通天了?”

小叶子说:“我看出你怕鬼,是不是?如果你真的被大鬼缠上就不好了,我听说,鬼王都是尤其喜好生啖人肉的。”

……

师青玄险些呛了一口气,心说什么玩意?说起世间鬼王摆着手指头数一共也就三个,他算认识三分之二。那两位外貌上可都是体面人,有时候看起来比神官还像干正经事的,要是哪天真张开血盆大口咬人,非把他惊掉下巴不可。

……虽然,他俩说起来饮食品味确实一个比一个古怪。一个能将勾人落入阿鼻地狱一般的暗黑料理放入口中还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另一个则是一天好几顿一顿比常人多好几倍只要一坐到餐桌边就连话也不搭……

当然,不吃东西时也不见得搭就是了。

“你笑什么?”小叶子冷不防地提醒。

“……啊?有吗?”师青玄摸摸脸,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嘴角居然翘了起来。

都是小叶子方才戏弄他,这会儿再想起贺玄的事,竟然没有被熟悉的恐惧感支配,反而觉得以前的回忆有些好笑。

感觉就像重重地举起一只彩石花瓶,又如拈一片羽毛一般轻轻放下……

“别操没用的心了,”他伸出手,使劲儿揉乱了小叶子的头发,无视后者气得连退三步,心情莫名舒畅地站起身,“太阳要落山了,快跟我回家。”

 

 

破庙里的乞丐大都不用劳作,却乐意保持和农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到了满天晚霞的时辰,已经有不少人在青砖地上找地方或坐或躺了。门口几个聊着天的少年大概平常和小叶子玩得好,见他回来,立刻喜笑颜开地要拉他入伙——也就是孩子之间流行的拔根儿弹瓷片这种小游戏。

师青玄见他摆摆手打发了一帮同伴,找个墙边躺成了面朝墙的一条,疲倦难耐似的,似乎谁也不想再理了。

同伴失望道:“叶子不来啊。”

小叶子说:“一照顾人我就心烦。”

一帮少年的目光于是飘悠悠集中在了师青玄身上,掂量着不知该不该问当事人又惹了什么祸,交头接耳:“叶子以前不是有游戏就要参一脚的么……”

师青玄面上气定神闲,心里却腹诽这小孩麻烦事真多,偷偷给他记了一笔:从没见有第三个人这么嫌弃他的,有机会定要收拾一顿。

想来他做神官时被最好的朋友嫌,做乞丐又被搭伙的小孩嫌。难道老天爷就见不得他这么飘,非要找个人拴住他么?

师青玄一屁股坐到孩子堆里,随手抓起一小把撸得光秃秃的树叶根儿搓着玩:“哈哈,没事,他不陪你们玩,我陪你们啊。”

有个一条红痕从脖子蔓延到衣领下面的小女孩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他道:“风哥,今天我上街对角那边,见好多人围着不知哪里来的能人听书,那个能人是不是你啊?”

“啊?哎,别提了,路过时听了段盒子戏,一时兴奋把人家戏台踢歪了,老板扣住我不让走,为了赔罪才说两段的。”师青玄睁眼说瞎话,悄没声地往小叶子那边瞥,见他还背着身子没打算理这边,才放心不少。

小姑娘听他没有接话茬的意思,“哦”一声算知晓了。他看看左右一圈孩子,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汪秋天的静湖,可在看不见的地方不是生着病就是残了腿脚,没忍住想逗人的冲动,压低声音道:“你们别听庙里的大人背地里说你们风哥是傻子,其实我清醒着呢。要说见世面最多思想最成熟,除了我没谁再好意思排第一了。”

闻言孩子们纷纷翻起白眼瞅他,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直白地表现出:看吧,刚一夸你又没正形了。

没等有人把表情付诸语言,庙里又回来一拨人,为首的火眼儿笑得神神秘秘来到孩子圈旁,在一众好奇目光的注视下,从破口袋里掏出些纸包的花花绿绿的糖果,献宝似的,逐一分了出去。

清脆的欢呼声像要把房顶掀个底朝天,孩子们一个个坐得笔直,双眼闪闪发亮,跟那些私塾里的小学生竟无差别。

想来肯定是白天好心人施舍的,大人自然舍不得吃,就留给这帮一年也吃不到几回甜东西的孩子了。

除了身形稍宽一些,师青玄坐在孩子堆里竟然毫无违和感,动如脱兔,嘻嘻哈哈总没个正经,大家都快习惯这个大龄儿童了。糖果分完还剩几块,火眼儿瞅瞅他,笑着问:神仙要吗?

师青玄望着他手心里那些歪歪扭扭的小糖块。

绽开一个巨大的笑容:要要要,当然要。说着就伸出手来讨糖吃。

一群小乞丐听了刚才的对话,见状忙不迭地拿胳膊肘捅他,轮番笑话道:“刚刚还说自己见过大世面,思想最成熟,你见过哪个最成熟的人还跟小孩抢糖吃呀?”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越是闯过惊涛骇浪的人,越能从一点点甜头里找到快乐。比如说我吃这同样一块糖,就比你们嘴里的甜,你们可知道是为什么?”

孩子们瞪起眼,头摇的像拨浪鼓。

“因为……”师青玄低下头,食指搭在唇上,故弄玄虚地说,“我吃过比这个苦得多的东西啊。”

稍大点懂事的孩子愣住了几个,似乎从他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又似懂非懂。

更小点的则完全会错了意,揪着衣角的线头哼道:“可不是嘛,干馒头树根苦汤药,还有庙里大锅煮的粥连沙子都洗不干净,哪个不比这个苦!”

师青玄哈哈大笑起来。

 

他偷偷回味,这块糖其实没什么味道。

他吃过更多更甜的东西,天庭的中秋宴上,哪一样不是人间天子都难得享受一回的玉盘珍羞?可他也吃过更苦的东西,如孤雁一只孑然一身的时候,就连恐惧的血和眼泪也不得不咬牙往肚子里吞。

只不过是,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件很难以把握的事,说难也不难,说容易却又好比一场精神层面的伤筋动骨,别说一百天,有的人倾尽余生也没能从昔日幻影中破茧而出。

就好比令放浪形骸的绿林游侠与官道朝堂和解,令戎马未竟的壮年将军解甲归田,身后走过的道路总是留下或深或浅的参差印痕,藏在未来的所触所感,所思所想,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冒出来绊你一个跟头,又蒸发得无影无踪。

 

比如师青玄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人称适应到一介凡人的习惯。以前他张口闭口就是本风师或者本风师大人怎样怎样,正事还没说已经先往自己头上安了一顶金冠。现在除了端个板凳到街对角给街坊四邻说书讲故事,和装神弄鬼故意逗小孩子玩的场合,过日子说话已然习惯于脱口而出的“我”。

想来“我”是一个多单薄的字呀。它不跟任何别的称呼挂钩,没法使听者联想到盛名才绝,联想到钟鸣鼎食,不论贫贱高低者皆一概而论,谁想要表达愿望都要先称个“我”才开得了口。

于是顺理成章地,师青玄的日常渐渐变成了“我去井口打桶水”“大伙叫我到外面讲故事”和“我带这帮孩子到山脚下捡几片叶子玩去”,日子轻快而踏实地流逝。

然后一晃到了冬天,林间秋色褪去,灰白色的寒冷和着烛火降临皇城,他在庙里的日常又不着痕迹地变成“我去拾点柴”“我去搬些被子给受凉的兄弟盖”。

 

诸如此类的生活碎片,一片一片地聚合成崭新的形状。

 

还是在某个冬日傍晚,一个被遗忘很久的念头忽然像种子被施了催化法术一样,从他心里长出了幼嫩而壮实的芽。那时他刚刚抱着破烂堆里翻来的厚毯子,小心翼翼地跨过躺在地上的人,给那些因为患了一系寒病而叫苦不迭的同伴们取暖、送药、把疼得浑身颤抖的人扶起来,好言喂几口稀粥,再看着他们沉沉睡去。

做完了这些,他借着供台上半粒烛火,贴墙坐下打哈欠。

旁边的铜镚儿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铜钱叮叮响。他生着严重的风湿病,冬天一到,全身关节都像卡死的机械轴一样动弹不得,稍一挪动都是堪比断肢的痛苦。他瞧见师青玄穿梭于一地横七竖八步履却轻盈有力,还在琢磨为什么这个当初到来时也受着病痛折磨的青年竟然从面上看不出半点痕迹,怪异地问:“你不难受吗?”

师青玄有些莫名其妙:“我难受什么?”他除了不慎折过右臂之外根本没别的毛病。

铜镚儿深深看他一眼,不说话了。

师青玄却似陷入片刻沉思,仰着头坐了一会儿,方道:“若是能再多找来些毯子被褥之类的,冬季的病痛也不至于这么难熬了。”

铜镚儿闻言睁开眼,在唯一的烛火掩映下望见旁边人罕见地没什么表情,才幽幽地说:“要是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一开始就不会得上这一身病。夜里随地一睡凑合久了,也吃不上什么热东西暖身子。这几片毯子,还全仰仗好心人施舍,就算死了人,官府也根本不闻不问,哼……”

他说着说着,语气里便染上几分决绝的悲愤,怒火几乎在压低的嗓音里奔流。发觉自己朝无辜人士发了火,平静片刻,才说“和你没关系。”

师青玄耸了耸肩。

铜镚儿闭上眼,又睁开,忽然开口:“你知道钱为什么这么重要吗。”

也不等什么回答,继续道:“拿得出钱,跟你打交道的人才拿正眼看你……有钱就有地位,有尊重,人才能活得体面,不然就跟摇尾巴的狗没区别……”

师青玄看他一眼,心知这说的是气话。不然,这间贫民庙也没人图他的那三只铜钱,怎么还能心甘情愿地生活这么久呢。

铜镚儿似陷入回忆一般,无意识地揉着僵硬的膝盖:“我原先也算皇城脚下生人,家里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每天都是温柔乡……结果赶上天灾,一个雷劈了房子,地、人全烧光了,就留下一个死人似的我苟延残喘。”

“你说这怨谁?这能怨谁?是因为命吗?现在每天都有人死,尸体一具一具抬出去,活着的感激涕零就不错了,能找点乐子就算又白赚了一天,连想这件事都是徒劳……”

你说,人的命真有那么不值钱么。

师青玄无法回答,不如说他几乎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还尚处于对世事人间懵懂探索的年纪就被兄长提拔成了天庭神官,从此一路受庇护的人生扶摇直上,几百年的时光过得仿佛时间停滞,不光身体不再成长,心里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要不是半途师无渡的换命之事败露,他受了因果报应独落人间受难,恐怕一辈子都不必要思考,为何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平步青云,有人却不得不深陷无间在无尽的抗争中力竭而亡。

这个命题如深渊一般不可尽全。就像拈着金樽玉著的贵人只需笑盈盈地俯瞰世人,双手被迫沾满鲜血与污泥的强盗歹人却永远无法与世界达成和解。这不是一句话,或者几个轻飘飘的安慰就能实现的。

 

师青玄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思绪从眼前景飘远又想起贺玄了。

贺玄肯定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做过人做过鬼扮演过神官,见过和经历过的死生别离无力回天的事多了去,真不敢猜测当他看着师青玄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世祖占着夺来的命格,日日围在身边嬉皮笑脸,仿佛坐拥全天下的天真无知道出“何不食肉糜”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恐怕手撕了他再生吞活剥都不足以平怨气。

想来,自己当初成天拉他四处游玩,化女相取乐,纵容兄长蛮横……不都是一刀一刀狠狠戳在心上么。

 

唉,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白痴的人呢。

师青玄也就敢跟小孩子们夸夸口,道自己成熟见过世面,想来这话要是让他亏欠的人听了,不要说羞愧难当,就是摁着脑袋一把把他撞个头破血流,都属活该万死。

 

他长久不说话,铜镚儿瞧出他心里沮丧,怕自己话说重了,试图往回找补,轻咳一声问道:“你打算在这庙里住到什么时候?”

“嗯?”师青玄没反应过来,张口一磕巴,“我、我挺喜欢这里的……照顾病人也不是什么负担……”

铜镚儿赶紧摇手:“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其实你住这里挺好的,孩子们喜欢听故事,大家都热闹,高兴得不得了。”他有些落寞,“我们这里啊,从来不会嫌人多……”

只会怕人少。

虽然睡觉时总有吵吵嚷嚷说地方不够躺了,但从来没有谁被赶出去过。真正出去的都是抬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或者实在不堪忍受贫苦环境,自己去另谋生路的。

师青玄微微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其实是担心他不久便要离开,却又觉得要真是这样他们也没道理拦着。这个年近不惑的中年人粗糙惯了,这么些日子过去,“感谢”二字总归是说不出口,才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堆甜口片儿汤话。

他心中一暖,心道:我添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不过天寒时不忍看他人痛苦,略尽绵薄之力罢了,都能落得说不出口的谢意,归根结底,要不是诸位好心收留,今日我这肉体凡胎傻狍子还不定是死是活呢。

这时,深藏已久却从未拿上台面来思考的一个念头忽然从他心里破土发芽,变得不容忽视起来。

为什么不能就此了却后半生呢?

长期地住下,以一介凡人乞丐的新身份和这些同伴们生活下去。这当然不是因为胸无大志,而是为了同享苦难,多贴近体验别人的烦恼,是不是自己也能从无知中摆脱出来,更加清明地领会这个世界呢?听起来很有些不管不顾的冲动,可是很多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没有抛下过往一切的勇气,人便永远无法摆脱童稚蒙昧的阴霾。

师青玄没有分毫对未来的详细规划,而是近乎赌气一般地在自己身上押上了全部期望。他拍拍身边人,笑得无比没心没肺:“没事,我知道,大恩不言谢嘛。这么多兄弟,离了我没人讲故事岂不是闲得发霉了,我怎么忍心庙里长的全是绿毛?当然不会走的。”

铜镚儿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巴掌糊在他后心:“大冬天的发什么霉,跟你说两句贴心窝子的话又开始飘,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话中却终于带上点笑意。

师青玄也笑着缩了缩身子,伴着庙外打更声,像只小野猫似的蜷在墙角睡了。

 

 

谁知庙里老小都没能睡一场安稳觉。

冬天不光冷,也着实太干燥。每家夜里都要留一堆炭火取暖,可入睡后又没人照看,风一吹火苗便晃晃悠悠地觊觎起屋里易燃烧的物件。

或许是这天晚上他们紧挨着的这家实在太不走运,北风吹倒了本就站不稳的炉子,火舌趁着无人知晓从地上一路爬到了房梁,不消片刻,便烧塌了整间屋子,还爬上了他们这座破庙的房檐。

师青玄晚上照顾人有点累,睡得比较沉,等到被呼喊声惊醒时,睁眼便是烧得直冒出红光的房梁和滚滚黑烟,几道人影拨开黑烟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木头被火舌舔舐得不堪重负,“咔嚓咔嚓”发出呻吟。留在庙里的人已经稀稀拉拉,都在往安全的地方移动,师青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还好。

他没被大火围困过竟然也不太慌,捂住口鼻站起来,立刻被另一个人拽了一把,压低了身子。铜镚儿向他艰难地大吼:“遇上火灾必须弯着腰跑,不知道啊——”

师青玄点点头,正想转身,忽然觉得不对:“你怎么不走?”

“走着呢,就是慢点,”铜镚儿指指自己的腿,“你快出去吧,待会熏晕了。”

不对,刚才他就坐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过了半天还在这儿?这是分明是随口敷衍,师青玄皱眉看他死活也不肯动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了:他的病!

一到冬天就关节疼痛,四肢僵硬不可挪动的病症,这会儿能做的只有看着大火扑向周身而无能为力!

师青玄二话不说,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把人搀扶起来。

铜镚儿叫道:“干什么,我能行,别管我——再不跑就出不去了!你小子还要不要命!”他一挣扎,多吸一大口浓烟,断气似的咳嗽起来。

“我要命,你也得要命!”师青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架起来,眼见着前头还有几个人搀着余下的同伴往外跑,心中狠狠定了定神。

铜镚儿趴在他肩上念叨,方才吼得那两嗓子已经使他有些恍惚,声音弱得简直要被噼里啪啦的火焰盖过:“还要什么……我的命……不过如此了……”

师青玄不再应,努力从熏出眼泪的模糊视线中辨别逃生的路。火焰已经把这间庙烧得只剩个焦黑的残骸,却依然穷追不舍,顺着正殿蔓延到整个院落,一直到临街的正院大门。

轰的一声,正殿的屋檐砸下一块横木来,横在殿门外拦住了两人去路。

师青玄险些被砸到脚背,忙不迭地后退一步,身上架着的重量差点把他绊倒。可是回头一望,整间庙里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满目赤红汹涌灼眼生疼。

进退维谷。

他额头汗如雨下,心想若是继续堵在这里,他们俩谁也别想要命了。快要失灵的目光寻得一处火势略弱的口子,立刻低头嘱咐道:“待会我脱了外衣盖在身上,数一二三一起冲出去,能听到吧。”

说着三下五除二褪去外衣披在两人身上,小口吸着气念完“一,二,三”

便拽着人一咬牙狂奔了出去。一步跨下石阶,左腿冷不防直接戳在地上,脚踝处登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浑身一激灵

可是还没完,从正殿直穿大门还剩十几步路。师青玄撑起微弱的清明意识,他才刚刚下定决心重新活下去,怎么能出师未捷身先死折在这个地方?他连吸了好几大口空气,把同伴晃醒:“铜镚儿,铜镚儿,再坚持一下。”

铜镚儿迷糊地借着他的力气,亦步亦趋往前跑,忽然在耳边念:“老风啊……”

“……怎么?”

“你说你这一样有风湿病的人……怎么腿脚还那么利索呢?”

这是他晚上本来想问但没问全的问题,也不知是不是神志不清了,忽然在此时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再提起,显得十分没头没脑。师青玄哭笑不得地咬了咬牙,任凭额头上的汗珠滴下眼睫,脚步不停:“谁跟你们说我有风湿病的?”

他的眼底好像蕴藏着天火,亮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我可是风师命啊。”


tbc.

一开始构思这篇文章就是为了最后这个场景,没想到添添补补加了这么多东西,我对青玄已经开始望子成龙了(?

下章开始甜甜甜啦

有人喜欢最后这个场景的吗!我旋转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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