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浅茅生
有一点雨月奇谭性质的小故事，整体参考泉镜花的《浅茅生》小说。写倒数第二段时真的有爽到（前面都可以跳过不看了）雪白的后颈！我终于写出来了！
希望大家喜欢呀~
干啥都不如产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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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至，远方传来的打钟声隐约可闻，正如灰蓝色云幕在天空流动时偶尔遮蔽了月亮，但月光仍算得上明亮。月中丹桂树叶凋零飘落，斧头砍上树干像砍在石头上，如今到了阴历二十日，日后月形想必将会愈发残缺。
村庄依着低矮的山丘而建，房屋顺着坡度鳞次栉比，一排排棕黑色木顶映在月光下，也映在某扇因暑热而旋开透风的木制套窗的缝隙中。这间二层小楼的主人正没精打采地趴在矮脚桌上，回头望向身后的窗外景色。他无聊极了，窗下草丛中促织鸣叫灌进耳朵，葱绿色蚊香升起袅袅一缕青烟，飘忽不定，与这份夏末的燥热交缠，惹得人无端烦躁。
仿佛就是为了从这倦躁中摆脱，男人突然起身，直直扑向窗边将其一把推开。带有些许橙花气味的风使他好受了些，于是他索性跨步骑在窗栏上，目光随意地落在楼下的采光小院里的花花草草。
男人名为太宰治，是今年一整年都住在这所屋子里养病的城中富商之后。他的屋子朝向西，刚好是这栋院落的朝向外侧的边缘，因此窗外看到的也就是别家的院子了。虽说像这样在午夜俯视着别人家有违礼节，但他却并不担心，要说为什么，因为眼下这户人家早已在今夏刚刚入伏就已搬走，据看护他的阿妈说，那位有孕的妇人在某个夜间难产，被丈夫和家中侍女急急护去医院，至于最终孩子是死是活，由于太宰与其并无往来，也就无从知晓了。
因此眼下这座小院整个夏天处于无人照顾的境地，柳枝浓密遮住了远方河川之上燕翅般的小舟，庭院花开的不饱满，鸭跖草忍草等等反而恣肆杂生，沿石阶匍匐而上，就连顺着石灯笼而建的那条以水泥砌成的沟渠，蜿蜿蜒蜒的水流在枝叶阴翳中都已显得急促如织了，这番妖冶颓靡的景象映着月华，只有男人一人的目光将其暗暗含下。
本应是这样的。
但是当他抬头一望，却见那座朝南的二楼飘窗向内张开，晦暗无光的内室中，只见一个纤弱的背影虚虚倚靠在窗沿，灰蓝色和服稍显慵懒地披在身上，同样颜色的绉绸单衣闪烁着丝丝缕缕的月华，透过鬓角，能看到那人露出的一截雪白的后颈，面容却看不真切。和服袖子中伸出的手腕还握着一把轻罗团扇，仿佛把月光吸引了来，在胸口扑摇时流动的光华柔若丝缕。
那间屋子本不应该有人的。
太宰一愣，第一反应是静悄悄地观察，可或许是从这里透出的视线太过久违，对方就像有所感应一般，装似不经意地转过头来望向他，稍后不易察觉地向他点一点头做行礼。
原来对面的也是位年轻男子。一转过头来，登时便让人注意到他苍白的近乎夏夜月华一般的皮肤，鬓角服帖而微长，加之身形纤细，和服又缺少颜色，更显得毫无世间烟火气，简直飘然如仙人。但就是这样一位青年，却在以扇掩唇轻咳两声后，率先开了口：“这热度真是厉害呢。”
太宰环视左右，四周皆草木而无交谈对象，才确认那人是在向他说话，便道“可不是吗，今年夏天真是太闷热了。”
“您听这促织寥寥之声，明明已经几近入秋，却还是这样强烈……”
草丛中的蟋蟀在露水中藏匿身形，时而远处，时而近处，整个夏天聒噪不休。太宰道：“这样的没完没了的，真是烦死人了……”
青年看起来若有所思，大概自认尽到了目光相撞之礼便不再管他，随后便是一阵弥漫着橙花气息的沉默，太宰却心生好奇：原来这凉爽的甜香是由那人身上发出，随着团扇一扑一摇，好像夏天的燥热也让他驱走了似的——不知为什么就是给人以这样不可思议感觉的青年。太宰没话找话道：“您是今年夏天刚刚搬进来的吗？”
对方似乎思索了片刻，随即将白皙的胳膊攀上窗沿，望向对面：“是的。啊，恕在下无礼了，搬来时因为种种手忙脚乱，没有尽到邻里之礼节。”
严格来说虽然窗口相对，得以此般相近交谈，两人却不处同一院落，因此乔迁之礼并无必要。“没关系。但能够问您的名字吗？”
对方又是一阵犹豫。怪人，太宰治想，怎么问个名字还要想上许久呢。“在下名为芥川龙之介。”最终他安静道，“您呢？”
“我名为太宰治。”他想了想又道，“于此般良夜相见必是因缘所牵，芥川先生，若您肯赏光的话，不如择日带同住人来我家里拜访吧。”
芥川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抿了抿唇。“不过在下是独居，并无同住。”他话中仿佛意有所指，“您也是吗，太宰先生？虽然羞于启齿，但在下惧怕见到外人，如若您也是独身一位，那么在下很乐意于明日黄昏时分叨扰。”
第二天照顾太宰的阿妈早早便被他赶走了，临走前还千叮万嘱这位城中的大少爷千万门窗紧闭，防着那些夏末里妖力将近的鬼怪贪食人类。
“您可小心呀，听说左街坊的阿京姑娘，最近让妖怪燃旺了肝火呢！”诸如此类的。
可是肝脏之毒，不是入秋干燥的正常反应吗？太宰暗自辩驳道。“您可不必担心我了吧。”他推着她出门。
芥川龙之介允诺了黄昏拜访，果然更多早一点都不会来。太宰稍稍布置了家里，靠在桌边猜测这个人。他回忆着昨晚的往来，就记得蓝灰色一只晃动的影子摆弄着团扇，对此人却不剩下什么确切的印象，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将邀请人前来做客当作自己头脑一热。
踩着太阳沉入山间的片刻，芥川便像乘着那朵天边红云似的来到了。他一出现在眼前，太宰登时便又觉得记忆鲜明了起来。还是那身单薄又黯淡的和服，绉绸衬衣底下的后颈洒落了夕阳碎光，腰上系着一条博多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带着几分幽玄，好像他常年居住的不是人间，而是萤火摇曳的密林——然而这样的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他的客人带了礼物：“是院子里补种的鸢尾花，近来开的非常灿烂，想来做客已经给主人添麻烦了，带点见面礼，总归是好的……”
太宰收了那束盛开的花束，心中隐约有异又说不明，便请芥川坐下。他的坐姿十分端庄，和服收拢一丝不苟，若是一动不动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巧夺天工的人偶吧。太宰端上了沏好的绿茶，看他端坐着饮下，又觉得无话说而心中产生了异样感。他历来不是不善言辞之人，遇事口齿伶俐舌灿莲花，哪里经历过此时这般尴尬境地。这回是怎么了，似乎连思维也不能清晰吐露了，他心中暗暗讽道，莫不是被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芥川先生迷倒了吧。
芥川却比他得心应手的多。喝完了茶，将茶杯交于太宰手中，指尖竟丝毫未被茶水热度影响，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传到他手心。“怎么了，太宰先生。你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太宰不是紧张，他是看着芥川的面容突然移不开视线，就像被什么力量控制了动作。昨晚的初见和刚刚进门时均一闪而过，这会儿他目光闪烁心神不宁，芥川倒是一派悠然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来者眼瞳深邃，暗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藏着一潭吞没万物的深渊。而他的眉骨处各点了墨色的一撇，像是画了那种祭祀的庆典上人们祈求风调雨顺而起舞的妆容，使淡漠的脸上显出几分妖异。
“你……你是妖怪吗？”
见芥川皱眉头，他继续道：“不是你用了定身术之类的妖术，扰乱了我的神志吗？”太宰倒并不害怕，唯见芥川身边聚集了越来越浓郁的雾气，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葱绿色蚊香的轻烟源源不断涌出，不知不觉中笼罩了他们，是两人看起来像坐在古色古香的轻纱帐子里，对面人的身影看不真切，而青烟的另一端竟是汇集于他的指尖。
「——黄昏之时，逢魔之时——」
雾气中芥川大约是轻声念了一句，随着这话落音，窗外那些聒噪了一个夏季的声音又一下灌进耳朵里，草叶摇曳窸窣，蝉鸣蛙鼓，流水淙淙，让太宰不敢相信方才竟然能彻头彻尾地忽视它们。努力掐下大腿，他的理智似乎重新往回收了一点。
芥川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听上去竟含着些许无奈。“毕竟秋日将近，羸弱的妖怪急需熬过寒冬的妖力，也就迫不及待想要吃人了。可在下若是那种妖怪的话，这会儿可就不会这么矜持地坐在您面前了。”
他的话平静无波，慵懒语气下言辞却含着那么点引诱的意味。太宰觉得心里在被烟雾撩拨，又发现束缚住他的思维之锁放松了其控制，便整理思绪反问：“那么，您是何方神圣？”
芥川不易察觉地避开了这个问题。“夏秋之交，在最后几场雨卷走暑气之前，您还是要安稳内心，切忌被倦躁扰乱心神才是。”他气定神闲。
“你是说，胡乱猜测和集中不了注意力，都是人们自己调理不畅的问题咯？”
“如果您和村庄里的人需要药方的话，在下也能略尽绵薄之力。”他想了想，“不过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其实在下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太宰心跳有些加速。烟雾又蒙起他的眼睛，芥川的身影开始在窗外渐渐升起的月光中浮现出模糊的轮廓，让他不禁怀疑一切是否梦一场。在压低的夏夜窸窣声中，后者继续道：“关于这件事，其实对您来说不难完成。既非辉夜姬的刁难又非斯芬克斯之谜，在下想请您做的，不过是——不要将与在下会面之事告诉他人。”
被要求万万不可告知他人的存在的，往往都是世间禁忌、本不应存在之物。太宰盯着他，心里觉得不妙，但是，这个青年就算不是妖怪，也绝对是被神秘所簇拥眷顾之人，这样的预感已经在他心中烙下印象，因而并不觉得惊奇了。
“我答应你，不会将今日与昨日之事告诉任何人。但我有个条件，向我展示你的真实面目。”
闻言，芥川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不咸不淡道：“在下不存在虚伪面孔可言。不过并非对面房屋的住客，这想必您也知道了。
另外，与在下见面其实并不止于最近两日……不过既然您想不起了，那自然更好吧。”他直起身子。
“至此，在下也该告辞了。”
太宰回忆不起曾经还在哪里见到过他，只觉得不能让人离开。他拉住了那蓝灰色素纹的和服衣角，使衣物的主人顿了一步。“等一下……不再留一会儿吗？”
芥川默然，缓缓转过身来。他刚好背窗而立，天空中涌动的流云原本只是安静地在残月周围穿梭，却在这一瞬间全部向太宰压过来，如同乌云压境，将至未至的雾雨氤氲攫住了他的呼吸，却并不带来浪潮翻涌的压迫感，相反，萦绕在那位神秘身影周身的气场，强大、孤独而又温和。
黑发发梢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那双幽深的双瞳直直俯视着他：
“怎么了，太宰先生？”他轻轻笑了，但太宰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已经丑时三刻了。这种时候再留下客人的话，可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
「丑时参拜，怨灵哀戚，于幽玄之深秘处——」
神魔鬼怪，幽灵亡魂，此时便是其涌出喧腾的时候了，自草木，自冥府，自地狱通道，非人类的存在同人类一般享受着并不存在的生命，尽享其愉悦，歌颂其辉煌。就是在这怪相丛生的时刻，在这间不起眼的二层小楼，芥川龙之介这名神秘的存在，也就如暗影般融入多云的月夜，消失在人类太宰治的眼前。
「在下与您的因缘至此已尽，如再有交缠，大约也只能待来年同一时节了吧。」
消失的最后一刻，太宰好像听见了，有声音这样说。
他冲向窗边，向对面的采光小院望去。那里仍是一片植株恣肆生长的景象，透出夏日将近的最后疯狂。这才意识到心中违和感来源何处，他望向那束开得灿烂的鸢尾——芥川的礼物。黑暗中虽看不真切，只怕那间院落生不出这样盛放的花吧。
他心中愈发骚动。这会儿又感觉对芥川的印象忽然又模糊起来，他是花妖？是怨灵？是乘着月色来取人性命的死神？素色的端庄身影随火焰摇曳起来，一跳一闪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太宰知道，这准是那人的悠远的咒语，又搅乱了他的脑海，也许就像他说的他们在此之前的见面。
那时发生了什么？他越是想让自己回忆起来就越是心焦，记忆里有纸灯笼闪动着焰苗，有狂风呼啸而来，还有一双萤火般的瞳孔——那是芥川吗。
记忆深处的院落似乎和他此时眼见的有所不同，没错，院落中的花草不是一直没有人照顾，它们从今年夏天一开始，就在被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而且太宰肯定亲眼见过那样花草繁茂的明艳景象，不是像他表层记忆、那人让他记住的景象那样颓靡，要更加——更加地光辉一些。
太宰治睁开双眼。头顶的明月依旧高悬，不同的是再也没有流云遮挡，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温柔的满月。
他的记忆终于回到了深秘处的真实，那是不久前，属于夏日的最后一个阴历十五日。
二层楼阁投下的阴影中，一位青年的身影拾级而下，来到被满月光辉眷顾的院落。他一手提着纸灯笼，在夜里草叶的映衬下，纯洁的白色单衣显得模糊不清，身上还系着袅袅飘动的博多窄腰带。
略带雨湿气的风拂起鬓角，他纤细而端庄的身影在溪水淙淙的渠边闪动，裸足的双腿分开造型别致的野草丛，如同草地上绣着淡淡的针迹，沾上清冷夕露。
补种的桔梗花开了，与鸭跖草拼凑着庭院土地上的星星点点，浅蓝与淡紫色的星光映衬着月华。高傲的鸢尾花同样盛开，紫金般的花心安静地燃烧。青年的身影穿过满庭夏日的余韵，散发着柳絮一般的风情，像是要向水渠的源头漫步而去，促织声交织，蛙鼓蝉鸣显形于草叶间，这些好像有了灵魂的生物与主人流连。
青年伫立在夏日的余韵中，单衣下雪白的后颈与伸出的手腕像月光一样透彻，给人以仿佛要融进那未至的雾雨氤氲一般的印象。
「——长月黄昏，静待此身——」
就在这样宁静的时刻，顷刻间狂风大作，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狂风简直如那妖风一样了，草叶在一瞬间倾倒，柳树就像一匹受惊的野马试图挣脱缰绳那样狰狞嘶吼起来，石阶上摆放的木屐也咔嗒咔嗒颤抖起来。
是秋天的风。太宰治捕捉到了眼前不断闪回之景象的核心，夏天将要结束，是秋风统治的季节了。那些潮湿的，闷热的，柔软而颓靡的将要逝去，干爽的空气正在降临至夏天的院落，只是有些缺乏温柔地送走这位一年一度的过客。
回忆继续。由于背对着太宰所在的方向，看不到青年的表情。不过太宰设想他或许也不想被看到如此狼狈的窘境。被风侵袭的青年立刻试图用单衣的宽袖去护纸灯笼的火焰，但火焰还是熄灭了，风卷起他的腰带飘带，卷起青白色的前襟绞在双腿之间，使他几近被高草绊倒。
就在这时，二楼的套窗被打开了。当夜，第一次见到芥川龙之介的太宰治在察觉到这番月夜的抗争后，不知能帮上他的邻居什么忙，于是猛地推开窗户想告诉他：
这里能够提供帮助。
与此同时，芥川龙之介敏锐的感官察觉到人类的视线。他向这边转过身来，被风吹的踉跄两步，再抬起头来时，太宰便径直撞上了那副幽幽的萤火般的瞳孔，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神秘杂糅、吸收殆尽的金色瞳孔。
这就是太宰治对那个夜晚最后的记忆。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那场水汽终于凝结成雨落到大地上，宣告着夏日的终结。此后空气愈发干爽了，山丘上枫树开始染上晚霞的绯红，霜也渐渐降下，每日清晨木制套窗上都结着细脆的一层冰花。
芥川龙之介则再也没有出现过。
太宰遵守约定，关于那位夏日的守护者的事，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但也许即使没有约定，他也会更愿意将这场如梦似幻的相遇独自咀嚼。
每当他回忆起芥川在秋风中踉跄的身影，总想起那双萤火般的瞳孔，那一刻他的表情既不是狼狈，也不是失败——
——而是平淡到几乎无情。
时令更替算得上什么，草木荣枯、生老病死又算得上什么？
他仿佛听见芥川用那一成不变的语调说。他一定领会不了芥川究竟经历过什么，很多很多个夏日，很多不同的地方，而他一成不变地守候在时间的步伐之间，始于春末，终于秋初，就像他守护那间失去主人的颓靡院落。
但那只是一瞬间，望见为其敞开的套窗内平稳的纸灯笼时，他看到芥川脸上微微露出了眷恋的神情，就像流浪的神明向往一间小小的神社。
来年这个时节还有机会再见的，太宰眺望遥远的天空想。
只要因缘未断。
END.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讲真泉镜花的鬼故事可以粗略概括为几个要点：月夜，绉绸单衣，美女，美女雪白的后颈（。）虽说是开玩笑，大多数时候也会加入更多别的元素，但总体来讲确实就是这几个，所以读的时候特别有既视感hhh
泉镜花的《浅茅生》真的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篇文，感觉他把夏日里最清凉但又是最妖冶的画面完全展开在眼前了，对就是庭院里那一幕。我真的好——想写个这个风格的故事（但是落得大失败！文风很快就跑偏了，连剧情也跑偏了...最后就变成了谜一样的暖心鸡汤文（。
不、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握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