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拥抱溺亡
三次元作家宰x小说角色芥
甜的
本来想写长篇虐一下自己，最后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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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楼梯尽头，我把杂志夹在胳膊一边，掏出钥匙开门直接往里走，刚好对上了从电视前抬起头的芥川的视线。
他正穿着我的衬衫外套，裤腿挽上去还是宽出一块儿。两厢对望着眨了眨眼，我莫名松了一口气，这才把买来的食品袋放在餐桌上：“你还没消失，真是太好了。”
他走过来帮我，举手投足间已经没有了初来乍到时那股畏畏缩缩的劲。“是的，托您的福。”他欲言又止，转身进了厨房。
看着一个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已经可以熟练操作微波炉电饭煲，还围着围裙下厨的样子挺不可思议的，虽然我不确定，我在自己的小说中究竟有没有提到万能的现代化烹饪设备。
“你适应的很快嘛，觉得电视怎么样？”
“.…..一般。被世人称作喜剧的节目实有些乏味，也或许是我不解风情了。”芥川有些苦恼地说。
我哈哈大笑起来：“不怪你，世人之乐本就不能为我所理解，你又是那样的性格，能接受才比较奇怪。”
“创造我此般性格的不正是您吗？”
芥川扭过头，无奈道。
“说起来，您有没有看到动画最新的一话？”
我捏紧了刚买的杂志，点点头。“你也看了……评价相当不乐观啊。做成那样的话，你会不会很危险？”
他看起来忧心忡忡。“……有一点。毕竟我靠读者的关注维持着存在，如果形象持续崩坏，那么收到的关注便会愈发减少。不仅如此，您可能会发现我的性格也会逐渐受到混乱的波及。”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不知何时便会……”
“便会消失不见……吗。本以为动画化是聚集人气的好事，没想到成了这样的结果……”我低声咒骂了一句，“总是事与愿违。”
大概是我脸色太过难看吓到他了，芥川赶紧招呼我落座吃饭。
生活好像一场梦。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这个在层层黑色中包裹的少年已经站在面前，恭敬而迷茫，投向我的视线中带着惊讶、喜悦与深藏的踌躇。
一个小说中的来客。
震惊总是需要时间去化解。我用了两天时间才彻底接受自己一部半戏谑的作品竟然诞生出完整的生命这个事实。据他说，如果受到了读者诚心的理解与喜爱，被作者赋予了生命的角色便可真实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用信仰之力维持着独立行动。
然后，他便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当时想，一定是这个芥川的执念吧。鲜少有自觉地，我将自己带入了某位先生的角色，爽朗且能说会道的，背后却如针尖般敏感，试图逃避一切外界刺激的形象。
我用笔尖为自己描绘出一个无论海枯石烂天崩地裂，都绝不会弃我而去的角色。我想要的是一个温柔乡，一个不需要强颜欢笑毫无背叛与离弃的桃源，然后欺骗自己创造了他的形象。出于窘迫与自私。
可他却真的把这个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直到追随某个胆小鬼到走投无路，无形地逼迫我的正视。
“你不后悔吗？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盛好饭，拉开椅子坐下。虽说已不是第一次和他同席，但每当饭菜满溢着充实的味道填满向来清冷的房间每个角落时，还是会按耐不住内心冥冥之中的感激之情。
在化解初遇的尴尬后，我便给这位不速之客理清了莫名其妙的状况。关于我其实是以小说和漫画为生的不入流的作家，而某一部作品刚好使他得以诞生的事。最初芥川十分不能理解，渐渐的，他意识到罗生门不再能发动，尤其是发现新生活意味着跟我同吃同住，不再是生死线上频繁的别离之后，也沉默地接受了这种处境。
他认认真真地读完了我的小说，甚至是真实存在的《罗生门》和我想当做绝笔的《人间失格》。然后一连几天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发呆。
我面前的芥川摇了摇头。“这种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顿了顿，“事实上，这种变故，我倒认为颇为有趣，有幸接触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先生。而且……能和您待在一起，于我确实是无比开心的事。”
他的话尾仿佛装了消音。房间里只听见时钟嘀嗒，嘀嗒的碎响。
当我每每想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小说，心中总是惊叹于世事奇妙。比如说，那位“太宰治”是如何在武装侦探社终日懒洋洋插科打诨，又是如何双目漆黑地穿梭于黑手党连天的地狱之火；又比如，他如何以温柔的口吻一步步引导着冒失的孩子成长，却又以怎样强硬的方式侵占了曾经另一个倔强而懵懂的少年的心呢？
芥川的勇气一往直前，他曾学到的战术，战机，战斗技巧，轮到情感方面却无可救药，因此总是以不善言谈掩盖真实情绪。
直到被逼入绝境，额头流淌着鲜血，全世界与他背道而驰，仍然紧紧抓着所认定的那根救命稻草，仿佛那是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大概也只有这样，他才得以成长为真正的强者吧。
但是有三样东西是人们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和爱。说这话的人将妖冶的洛丽塔视作欲念之火，而芥川，则或许把他的先生看做生命之光了。少年心中悸动如波纹般一圈一圈，化作不绝如缕的声音，以永恒为期限悠悠回荡在脑海。
时至今日，陌生却足够从头开始的环境给了他倾泻而出的理由。
我平静的看着他。
芥川被我的视线盯得有点慌。“您会很困扰吗，我这样说。”
这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从我眼前消失的人。
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相处不长的几天来，我已经发现了他的患得患失。“别胡思乱想，这里不是你那个残酷的世界，好好享受生活就可以了。”这么说来，给这个可怜孩子可悲命运的不正是身为作者的我吗？我说完便后悔起来。
芥川却将这番话理解成了转移话题，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似乎急着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张张合合却不成言语。
沉默降临在我们的头顶，他低下去的脸颊越来越红。
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可爱呢。
其实我知道，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确认。
轻飘飘的还不及一纸文书，在他心里却足有千斤重。
——不可以消失，我从来不希望你消失。
“我一直是孤身一人，和被我创造出的你们一样。假装开心地活着，假装知道活着意义所在，把自己的意志投在描绘的人物中，好像这样就能有真正敞开心扉的伙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你的感情，也希望凭借自己的意志回应你。”
在他仿佛浩渺到足以映出星辰大海的双瞳注视下，我握住了他的手。
“我需要你的陪伴。”
芥川之所以会出现在我身边纯粹是他的执念所在，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
正如他渴望我的认可一样，我同样渴求他的陪伴。那纯真而执着的注视，焰火爆裂般极致的美，早已超越了文字与现实的界限深深印在我的脑海。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不是吗。我知道自己笔下的世界，有个少年在与悲壮的命运抗争，在隐忍与爆发中成长，背着所有人，独自在黑暗中舔舐伤痕累累的躯体，让年轻的眼泪随风而逝。这些是造就了今日的他的故事，也是尽数收入我眼中的绝美之景。
而我，一个孤独的作家，星垂平野之间的逆旅之人。我曾以为被无心之世环绕势必不会有机会体验真正的眷恋，却不想终究为亲手创造出的角色沉醉难以自拔。
这太荒谬了。
可我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