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牵引(上)

本想做生贺的结果一直拖到现在hhh然而我不要做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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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在一片黑暗中躺在床上,不可抑止地又想起此前医生的话。
“运气好的话大概一个月左右,不好的恐怕两三年也有可能。建议暂停一切危险的工作,”他似乎是扫了一眼几位不速之客黑色沾满爆炸粉尘与殷殷红斑的装扮,“安心休息,不要逞强。”
芥川沉默。自己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会逞强的人么?不管怎么说,办事途中太过心急结果被钻了空子,一个闪光弹完完整整轰到眼前,于是因为暴盲失了目标不说,还被立刻加急送去了医院。港口黑手党里面这么蠢的也是没谁了。
一想到可能来自某位看重的老师的嘲讽,这个尚不足十八岁的年轻人在无声中第无数次又焦躁起来。过于沉寂的喧嚣盘绕在他头顶,耳畔,眼前,仿佛上亿条电波毫无疲倦的穿透身体与脑海。他狠狠握拳却砸在了柜角,撞得他生疼。难道真的要这样在床上躺谁知道多长时间?像个废人?
要是中原中也,他就会说年轻人容易焦虑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上了二十也一副暴脾气呢,然后尽快配合养完伤回去找太宰治好好拼一场。但是芥川心里很不好受。孩子嘛,固执起来更容易患得患失,即使此刻没被照顾,他都不愿意看到组织工作如此繁忙的现在自己却给别人添麻烦的丑态,更何况他向来执着于所悟“弱者无生存意义”之说,此刻无异于下了死亡令。
没等他再一次重复这条心路历程,房间门被慢慢推开了,随即传入耳廓的是皮鞋踏在地板上,轻缓的脚步声。这响声太熟悉了。失去五感之一的视觉后,人类的其他感官在黑暗中会变得格外敏锐。但即使没有听力的加强,芥川仍然可以在听到这脚步声的一瞬间辨认来者。这属于他无数次仰望的身影,时而意味着恐惧,时而又洒满荣光与幸福的身影,几乎给了他生活的全部。你对你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就算被剥夺一切感官,又怎能错认呢?
芥川尚不懂这份感情即可称之为爱慕,然而此刻他的的确确感到了惊喜杂糅着慌张。“太宰先生……”,他撑着床头柜赶紧站起来,即使蒙着眼睛也要向老师呈现一个状态尚佳的形象,结果还没往前走两步脚趾就撞在了床角。似乎失去视觉的话,痛觉感受也会随之提升,而且不知是不是人更容易失去对眼前情况判断的关系,脸上的表情也更难以控制。于是芥川自己意识不到,脸部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楚皱成了一个包子,这可是少年脸上从未有过的神情。
他感到自己被扶了起来,对方一言不发地引他又坐回床上。芥川有些着急,他虚虚地抓了一把,摸到了熟悉的衣袖。是太宰治没错。“太宰先生,我添麻烦了,抱歉。”他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了。
太宰仍然没说话。芥川害怕了,莫非是自己一再不知吸取教训惹了他生气,他干脆攥住老师的手腕:“我保证,下次绝对谨慎行事。请您放心回去吧,明天我便回去工作,这样即使恢复不了视力,也……”
此时太宰以轻轻反握住他的手的动作打断了话,却仍沉默着。他摊开他的掌心,犹豫几秒后用手指缓慢地画了些什么。芥川只感到指尖划过掌心微的痒,却搞不清对方的用意。每次被他合上掌心,芥川猜想对方应是投了探询的视线过来,便只好摇摇头。太宰又沉默良久,忽伸手摸了摸他的喉咙,不知是不是别有用意,划过声带之上,又柔柔抚上他的喉结,引得芥川莫名感到一阵轻微的颤抖。接着他又带着握住芥川的那只手摸上自己的喉咙,接着才又在掌心画了起来。
这回芥川才连蒙带猜明白了。他写的是:我不能说话。
“咦,您……?”他有些不可置信。
太宰又在掌心写。没来得及躲避,爆炸伤了喉咙。
芥川抬起头。“伤的严重吗?”
对方可能是笑了一下,因为芥川感觉到他肩膀的放松。没大碍,只是最近除了出任务都得了休假,红叶指示我专心修养。
这么巧,忙碌的工作期还能有和我一样清闲的人,芥川想。
对方停顿片刻,继续在他掌心写。我听说要是不好好复健,会留下后遗症的,我舍不得自己的声音啊。而且我们可以一起,你有嘴巴我有眼睛,不麻烦。

芥川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于是两个残疾人走到了一起,打点好组织上下便搬进了斜阳馆。这个地方距离城郊或市中心说近也不近,说远又不远,而且隔壁几乎就是太宰最喜欢的银座酒吧。酒吧侍应生小佐独身在此处打工多年,对这两人不由得视若手足,关怀备至。自她得知两人受了伤搬入,更是时常买些店铺开在远处不便前去的药用品,偶尔下了班还会带来些菜肉小坐一会儿。她每每看到在家中不倦摸索的芥川,总要笑着在一旁静候片刻,直到太宰终于牵引着他来到想要的物品前,以几乎不可察觉的,细而无声的教导态度,引着他再次熟悉家中所有的位置,牢牢地将生活印在脑海里。
“你们两个越来越有默契了呢。”一回小佐坐在餐桌前说。
是的。他们本就拥有同样的人生信条,一人的灵魂本就由另一人精雕细琢,又怎么可能没有与生俱来的默契呢。如今他们又分享着小小的一方天地,分享着彼此的呼吸,岂非已是生命的伴侣?芥川已经适应了盲眼的生活。从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那人便扶着自己从上到下,每间屋子,每个特殊或平凡的角落走过。他的声音就在耳畔,温柔的呵气如兰,告诫他所有容易伤到自己的位置。又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子,故而从不贴身跟着,放他独自摸索,而在饭桌上又会铺开简单而让人不乏食欲的菜肴,甚至直接夹到他的碗里。
生活的温柔是润物细无声的,它总是一点一滴浸入你的生活。白天太宰负责外出购买生活必需品,两人一同吃饭,靠着一方的声音与另一方的手指沟通,渐渐的他们也能够明白对方未说出口的话语了。只有一道声音的房间未免有些冷清,起初芥川感觉颇为突兀,随着相处时日增加也适应了无声的交流。他开始听得到对方在咖啡里加了他最合适的两块糖,开始感受到收听电视时投来的安静的视线,开始明白对方每每握住他的手腕,是为了安抚,减缓他偶尔长时间找不到目标时的焦躁与慌张。
在阳光洒满阳台的午后,太宰则会为芥川用老式录音机播放一部他喜欢的文学作品,这让芥川时而大开眼界。有时是波澜壮阔的莎士比亚剧作,有时是日本古时落樱味道的俳句,有时是世界各地千回百转的文章。有一次太宰调出了一位奥地利作家的爱情小说,讲的是一位自贫穷的少女时代便爱恋上隔壁租住的作家,却至死都没有与这位风流多情的男人相认的美丽女性的故事。
你觉得怎样?读罢太宰在他掌心写道。
芥川为那位女性而心痛。他想了良久:“太卑微了吧。”即使是他也做不到这种程度。明明不是身边的故事,他却在女主角凄美的退却中不由得感同身受。
是啊。写完这两字,太宰的指尖停顿在他的掌心,似乎在思考。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选择在自己身边筑建一个世界,让最不羁的野兽也甘心被我牵引着走进温柔的笼子,再也不愿离开。
闻言,芥川望向他的方向,但可惜无法看到对方的反应,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感受到夏日的暖阳爬进窗子,一格一格撒下暖意,或许也投在他手臂上。
这是因为充足的人格魅力啊,筑建一个世界什么的。他无意识地想,是我的话,一定没有半点怨言就自己走进去吧。

夜晚则是纷繁思绪沉淀的时刻。芥川有时会拿起笔,摸着某个空白页写些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字歪扭到了什么程度,最初只是想下意识记些黑暗中的生活的痕迹。如今他能在家里任意达到哪个角落,也能毫无芥蒂地与昔日严厉的老师讨论文章与故事,有时也会就些日常琐事一起纠结很久。芥川已经完全习惯于不依赖视力的生活,两人交流也不再依赖缓慢书写,可以说,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对方,和有对方存在的家。
然后某一天,芥川终于意识到了。他已经想象不出对方不存在的生活,不能想象碗里没有那人给夹好的菜肴,不能想象没有那随着阳光一同在空气中跳跃的,悠然的读书声。如果两人恢复原状,他便不得不离开这里,他和太宰治,就要回到原本工作的距离。与这段日子相比那距离实在选得不可思议。他发现自己对这段盲眼生活的期盼,已经超过了以往的全部奢望。
他并不想让眼睛恢复。

第二天,为此感情而困惑不已以至于失眠的芥川觉得眼睛很痒,小心地确认,发现视力并没有恢复时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松了一口气。
如此依赖太宰先生,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的目光追随着看不见的身影,心中竟能由文学中的“思绪万千”形容。
这天午后,太宰又要找出一盒磁带,却被芥川拉住腕子。他的声音显出心事重重而被掩藏的平淡,“今天我们就只靠在躺椅上睡个午觉吧。”
太宰顺随地来到他身边躺下。
两人无言地沐浴在暖阳中,闭上眼睛。芥川感受着高一些的身边人的呼吸。“太宰先生,你说我会不会失去…………视力?”
话到嘴边,变成了他最不担心的事情。
太宰是否明晰他的困惑不得而知。他只是伸出手,有意无意地碰到了芥川的唇角。一时间,两人都感受到他手指的凉意,抑或是过于灼热阳光的温度。
别担心。他用口型说。

芥川醒来时,阳光已然褪去,他却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烫。原来不是太宰先生手指过凉,他有些迷迷糊糊的,原来是发烧了。
莫非是因为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执念太深了吗?据说强烈的意念会影响细胞器官什么的运作。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太宰治正在面前。你最好去下医院,他写。
他抬手感觉了一下,应该还好。摇摇头:“听说特别小的孩子发烧会失明或者失聪呢……”芥川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事。我是不想发烧失明还是反之的什么呢?
太宰哭笑不得。你这话到底是不是想去医院啊。
芥川干脆地躺倒在躺椅上,像小孩耍赖。“想在家待着。”
下一秒他就感受到温热气息的接近,几乎就喷在鼻尖。手腕也被虚虚地握住了,对方似乎是用双臂将他圈在了躺椅里。他下意识伸手一挡,刚好落在对方开合的唇瓣上。通过触摸唇语,他空白的大脑听懂了太宰的话。
他说,那我们来做点发汗的事吧,芥川?

tbc.

呵呵呵你猜什么是发汗的事啊
Ps转载请告知并注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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