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如故(七)

++本文的第一生产力:理性吹爆青玄小可爱

前文:          

结束一条线


为了少添点麻烦,除夕那天师青玄照例放弃了往庙堂的微服私访。他踏着料峭春寒在医馆的院子里散心,行至花圃时见窗外的腊梅树萌出花枝三两,淡黄梅瓣如凝霜一般晶莹可人,枝枯亦无叶,其余花木皆凋落,以干凛的冬日天空为映衬,更显出别致孤韵。

他优哉游哉地驻足欣赏了半天,在自诩的爱花之士与私心之间天人交战良久,最终还是心痒地偷偷折了两支,一枝插在陶土梅瓶里给新年添个彩头,另一枝则托人送到庙里去了。

很少真正有人将遥寄梅花视作某种别具一格的风雅与风流,大抵是偷闲读的凡间诗词歌赋作祟,不安分地挠着他那颗疏狂而富于幽思的年轻心脏。师青玄以前还总是抱怨,因为对神仙来说千里行一日,公务隔天就回来了,就算给远行的亲友寄一枝梅枝,也只能图个名头好听,没法实现他醉到骨子里的浪漫。

更何况,还有某些似乎与“风雅”二字绝缘的朋友。

 

古人有“驿寄梅花,鱼传尺素”之说,若是能给远方思念之人寄去一函春,年节便别无他求了——如果他们真有某个可触及的地址的话。

师青玄发觉自己最近时常追念过去。或许是年关将至的缘故,也或许是近来惊变频生,他那无处安放的寂寥变得太沉重了。他感到自己愈发轻飘飘的灵魂似乎正和其余部分被迫分离,有时太轻了,以至于梦里的一阵风就足以将他吹入永不见底的沉睡深渊。每次从游走的思绪中惊醒,他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是身处人间的自己,还是飘向远方的旧时神仙的魂魄?

 

 

师青玄很少心神不宁,他思考再三,终究还是决定将其归为从没作为凡人过过年的缘故,遂安安分分地等到夜幕降临,家家户户挂上明亮的红灯笼,跃动的烛火掩映砖瓦斑驳,这派清寒的欢喜令人格外眷恋。

临街的院子里响彻一阵阵幼童欢腾奔跑的足音,夹杂着欢呼和稚嫩的喜贺,没过多久,便呼朋引伴地披着长串花炮上街了。

那些射向天穹的绚烂火花如舞凤翔鸾,向整座皇城洒下祈愿一如熠熠生辉,到夜半时分,更徐徐下起了鹅毛雪。

 

 

除夕夜的小医馆同样沉醉在温暖氛围中,这里安置的大都是那夜大火的受伤者,同是天涯沦落人,便锣鼓喧天地占据炉灶炒了几道菜,聚在一间大屋子摆开长桌,围成闹哄哄的一圈。

一年将尽,这个夜晚的意义毕竟非同寻常,医师们也就默许难得的胡闹了。

 

住在贫民区的百姓本就没什么讲究,不知谁先破了戒,给大人灌酒的时候耳根一软,没管住早就心怀不轨的孩子们。于是没过多久,这些初尝酒精的小醉鬼就一个个迷迷瞪瞪,神魂颠倒,走路如拌蒜了。

师青玄眼见他们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疯闹,伴着不成调的鬼哭狼嚎,有些侥幸十分钟前这些小东西们轮番灌他的酒都被偷偷倒了换成白水,不然现在爬上桌子又唱又跳的可不定是谁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苦思冥想的游戏一点也没派上用场。果然如人所说,只要陪着闹腾起来,孩子们就够快乐了。他用目光搜索一圈,发现小叶子并不在席,旁边的人说,是晚上他说有点事要耽误片刻。

师青玄哦了一声,带着莫名的一点空虚瘫坐桌边,烛火不时摇曳倒映在瞳孔,明亮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悬而未决,让他微有些倦怠。这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他略带茫然地转头:“怎么了?”

是火眼儿。他从背后掏出一只颜色依旧鲜亮的旧锦盒,朝师青玄挤眉弄眼,让他恍然忆起几天前在庙里遇到铜镚儿时似曾相识的表情。

不知从何时开始,屋子里的同伴,喝酒的聊天的埋头吃饭的,都安静下来了,师青玄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起成了目光的焦点,许多双弯起的眼睛盛着烛光闪闪发亮,笑容里还带着一点期待与跃跃欲试。

此情此景让师青玄清醒了,一阵奇异的紧张慢慢爬上心头,说不出缘故的,他直觉盒子里恐怕有某种沉重到他接不起的东西。他喉咙上下一动,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上乘质料的白绢软面,对光能清晰看到绣着暗银流纹,玄色细骨,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透明的小石子由红线系着,悠悠坠在柄处,尾端在盒子里摆开一尾绽放的鲜红流苏。

——竟然是一只与旧物有七八分相似的折扇。

 

 

那一刻的心情委实难以形容,他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相隔数十年终得回归故乡的游子,踏着尘埃推开熟悉的旧时柴扉,翻出阁楼里的木质锁柜,从拂开的层层尘封下突然找到了纸鸢风筝竹笛木马等等一系列儿时的旧玩具——那种已被岁月流沙模糊得不成形的失而复得。

他刻意遗忘而对外谎称丢失了的东西,那些于曲院亭台流连的,白袖舞风的,无忧无虑的记忆,竟然因为因缘难以捉摸的作弄,以这样曲折婉转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师青玄深深地注视那柄折扇,恍然间仿佛这一眼望透了数百年。

直到耳畔接收的细语提醒他身在何处,游离的神思才再次被拽回身体,他从前尘旧梦中惊醒,指尖微微颤抖着拂过扇骨,一瞬间竟有些胆怯。

一圈亮晶晶的眼睛都注视着他,可此刻他再也扮不成那个善于撒娇装傻的顽劣青年,而单纯是一个被人间温情拉扯着,剥离掉所有坚强外壳的百岁落魄人,如同一个未经世故的孩童,为不曾习惯的善意而惊惧到瑟缩。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也走不了了,手中持握的重量会将他永远绑在此处。这并非什么坏事,不过谁还能来教导他,该如何肩负重若千斤的人情冷暖而行世路呢。

 

 

“我……咳,天哪……你们,这让我说什么好,”饶是师青玄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说不出整话,只得用健全的那只手腕提起折扇,感觉它沉重得吓人——也是真的很沉,提起来才发现,扇骨竟然是一根一根打磨的铁丝,仔细一看,还有点粗细不均。

约莫是众人节衣缩食拼凑的,这样质地的扇面难以想象能够凑钱买到,可他们竟然做到了。捡拾铁丝,编织绳结,再赶着重修庙堂的闲暇期间赶工制作,就为了除夕夜送到他手上。

 

师青玄一展折扇,道:“你们拿我当铁扇公主么?”

他刚咧嘴笑起来,眼前刷地一下就模糊了。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痴愣愣地“咦”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擦眼睛,眼角蓄积的泪水却越积越多,就好像从内部打开了早已蓄满数月的水坝,冰冷的洪水历经萧瑟的秋冬日的寒,如今终于寻到一处温暖的出口,像忙着弥补以前流淌不出来的那部分,疯了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

他心里激动着实太过。师青玄咬着下唇,急匆匆地心想,我怎么这么矫情啊。可他越是擦,泪水越是抑制不住,流了满手满脸,还滴滴答答顺着下颌往下淌。

 

火眼儿赶紧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大过年的不是为了让你也开心一下,结果倒是惹你哭了,你看,搞得我们好像好心办坏事了!”

铜镚儿也在桌子另一端吼过来:“就是啊,不许哭啊!为这一尺白布我还贡献了两个镚儿呢,你要为它哭了就赔我钱!拿来拿来!”

众人立刻哄笑起来,一半是好笑,另一半则是为安慰。周围的人纷纷拍拍他一个劲儿抖的肩。

 

师青玄破涕为笑,揉揉眼睛,说:“好,好,不哭了!”为了这些人,他也要高兴起来。

便问:“怎么想起送折扇给我?”

火眼儿说:“从你第一天来大家就都看到了。你经常摇手腕,一开始以为是疯病发作,后来慢慢发现你只有在高兴时才这么干,应该养成习惯手里摇着什么东西。我们顺着第一次见时你的穿着服饰推测,觉得大概是一柄扇子,怎么样?”

他很善解人意地避过了猜测“宝扇在流亡中丢失”这个过程,从而小心翼翼地试图避免唤起师青玄落难的记忆。师青玄琢磨着这份小心,像捧着舀给荒漠漫行之人的一抔清水,一瞬间觉得别说流亡,什么难以开口的沉疴都不那么沉甸甸压在胸口了,他简直感觉窗外霜雪都要化开了。

 

他一抹通红的眼眶,打起精神道:“折扇……是我以前常带在身上的挂件。那时候过的是富贵日子,整天不谙世事,对人间疾苦几乎一无所知。”

他耸了耸肩。而众人投以脉脉的注视,无人打断。

“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师青玄自顾自道,“从前有一户大户人家,家中两个儿子。大儿子身体康健有才能干,小儿子却从出生以来就一身怪病,怎么也治不好。有江湖郎中说,只有取来一种特殊的灵药……可以想象成某种灵芝仙草类的东西,才能治好。”

“可没过多久这户人家就分崩离析,再没有余力昭告天下求药。落难的哥哥拉扯着弟弟四处寻访,没想到真的在某个偏远小镇找到了治病的灵药。但灵药早已有主,原本维持着某户小人家的生计,那家的长子贺生,同样只能靠灵药才挽救重病的父母妻妹。不过,故事中的哥哥,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将药强行抢去了。”

“于是受无妄之灾的人家家破人亡,贺生怀着仇恨堕入鬼道,直到多年后,他艰难地在遥远的富贵之地发现一户人家,家中兄弟二人,家境殷实,生活幸福。其中服用灵药的那个人,对自己性命是怎样得以延续的一无所知,总以为富贵殷实来得天经地义,甚至在知晓真相后还袒护哥哥。”

师青玄说到这里,已觉呼吸有些艰难。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自己如黑夜里的铜钟一般震颤难抑的心跳。

“后来,兄弟两个受到了贺生的复仇,哥哥横死偿命,弟弟则在变故中失了心智……那个人大概是于心不忍,暂且把他流放到举目无亲的皇城了。”

 

故事说到这里,似乎没有必要再讲下去了。师青玄想挤出笑容,但没笑出来:“那个失了智的,不必说,就是我。正是最为狼狈、几乎一心求死的时候,竟为庙中诸位所收留。”

这大概是他人生突遇变故之后,不能预料的最大幸事了。

这间破庙里聚集的乞丐别看一个个衣不蔽体毫不避讳,落魄的驱壳下却闪耀着灵魂的贵金属。

这些人里面,有些生来患有重病,家人养不活遂抛弃,也有辉煌落尽才流落至此的,烂病酥骨头笨脑子什么样都找得着,可偏偏能愈发和睦地生活在一块儿,从艰险苦难中咂摸着生命中一点来之不易的幸福。这对于泡在幸福的汪洋里长大的人来说,无异于全然相反的底层世界。

可是,却也是给了师青玄拾起新生勇气的新世界。

 

人如果不摆脱过往的阴影,如何才能知晓生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如果不是一个个伴着烛光为生存意义思考而夙夜难寐的夜晚,那些豪言壮志、年少的理想与冲动又如何才能内化于心,破茧成蝶?

这间破庙,既是他的严苛历练场也是归属之地。

“经过了这么多,如今我想要骄傲地活下去,”师青玄长舒一口气,仿佛倾泻的疾风骤雨停歇后,心中忽然只留下一汪空荡荡的平静池塘。

“赎罪,无愧于人,无愧于己。”

 

良久没有人说话。最后火眼儿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儿共处了这么多月,心里还能没数么?孩子们喜欢和你玩,大人们关注你的喜怒,凑钱也要拼一把扇子,莫非还能因为你是个为非作歹的恶棍吗。谁不懂得‘将心比心’的道理……是因为你也把同样的关怀送给了我们啊。”

师青玄迷茫地望向他,眼神带着一触即离的踟蹰。

“好吧,看来有人真的不懂?”火眼儿故意挑眉道,“你也别想得太复杂了,简单来说,就是你对别人的好都会被别人记在心里,不管多大多小的事,慢慢积累,就像精卫填海那样,你听过吧——最终填满了人与人之间的沟壑……”

一帮小孩听得一愣一愣的,大人们挥舞着筷子也跟着起哄:“哇火眼儿,没觉得你这么有文化啊!”“就是,怎么说话突然这么文绉绉了!”

火眼儿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发誓,这是我最高的文化水平了。”

师青玄抿唇笑了笑,挠挠头,这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腼腆。“其实,惭愧……我也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

“妈呀,老风我看你是不把我当人了!”铜镚儿冷不防大叫起来,差点一巴掌隔空拍在他身上,“你可别说你忘了,我的命是谁救回来的?谁把我从庙里拎出来的?”

师青玄心想,你死沉死沉的,我也得先拎得动你啊。

不过这么一叫,他也没法再反驳什么了。

铜镚儿手里敲着他仅剩的一枚钱币,敲到桌沿上,一样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响。“老风,咱俩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你什么德行我早就看出来了。”

师青玄忍不住微笑:“……我是什么德行?”

铜镚儿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这种就是典型的被过去的惨痛记忆绑住了,因为经历过打击,脑子应激太过,就把所有老天爷和其他人的过错全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这没问题呀,因为我以前也这样。但你这小子又特别自轻,做什么决定都不管不顾,把别人放的比自己重,这可是大失误。”

“.…..”师青玄轻声笑骂道:“合着我去救你还救错了啊?”

“少嘴硬。你要不敢接别人回报给你的感谢,一开始就不该赠与那么重。快乐、理解,连命都送出去了,你又反悔,转身就跑,真当受了你一片真心的人都是要饭的啊?”

师青玄低头道:“怎么会……”

火眼儿赶紧插话进来:“铜镚儿老毛病犯了,话一说就重。不过这回他挺在理的,老风,人活在世上都有各自的尊严,接受善意,给予善意,就算不是钱财交易,但这就和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一样,从来不是一件什么东西单方面投进去没有回响的。”

“……责任,”师青玄喃喃回味着这个词,“我懂,我以前还老跟朋友说呢。”

他似乎有点沉溺进去了。火眼儿替众人把话说完了,知道这种事一时强求不来,只好聊以安慰地说:“你心里别负担太重了。还是那句话,谁没点故事呢。只要你想明白了,能过了自己这个坎,我们一直都欢迎你。”

 

师青玄感激地笑了笑。

他有点头疼,不知是话说多还是太久没哭一哭就累了。或许他也需要一点时间静静心,于是暂且告别筵席,拄起拐杖独自晃出门,穿过院子一路慢悠悠而漫无目的地闲逛。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走到了小医馆悬挂着大红灯笼的正院门口。

正对着街市上,来往人群列成一条奇异的长龙,随着灯影颤动,宛如展示着华丽妖冶的流金鳞片而向世人示威。大雪纷飞,影影绰绰,忽远忽近,有些看不真切。

队伍竟全部由面目狰狞的鬼组成。乍一眼望去,仿佛是百鬼爬出地狱夜行,带给人有些恐怖而又慌乱的预兆,而再加瞩目则不难发现,这些鬼无一不长着与人无异的手足,才意识到原来都是民间艺人的表演,他们戴着遮挡整张脸的鬼魅面具,或是木制或是糊纸,有的青面獠牙瞪着铜铃一样的眼,吐着血红舌头作惨死状,有的面无表情,脸上画着红一道黑一道,不知都是哪里来的魑魅魍魉。

这多半就是孩子们口中除夕夜特有的社火了。只是以灯火摇曳为映衬,惊悚骇人的效果少了些,面具鬼身上掸落不掉明光,便多了些温暖的仪式感,朦胧中反而生出几分幽幽如梦的意韵。

黑暗若掺杂了几缕光明,则未必不能从中诞生脉脉幽思。两者相伴相生,而又相克,宛如人间爱恨情愫,免不了千年来世人受冥冥中的引导而争相将命运交织。

 

师青玄放下拐杖,缓缓在门槛落座。

流动的灯河映在他眼中,凝成百年时光的积淀,不由自主地就宁静了下来。与此同时,焰火划过夜空,潮水般喧嚣的声音,提灯笼举火把的人的动作,忽然也在他眼前慢下来,就好像是他正透过匣子看一些泛着米黄色的精致画片,期待着匣子外什么人终将开口为他讲起故事。

 

跟在人群最后的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渐渐放缓了步伐,等到社火的队伍拐弯,他像掉了队的小鬼一样,缓缓地退出来,带着几分踌躇渐行至师青玄面前。

正是小叶子。

他举着一只火把,裸露在外的腕子即使火焰也难掩其毫无血色,手中和身后的金色火光代替师青玄的目光为少年投下明灭闪烁的轮廓,勾勒出他瘦削的下巴,颧骨,脸颊,缄默的唇和低垂的眼。最后仅剩一丝微光,又顺着他的视线,跃动着回到师青玄眼中。

少年见他独坐在天寒地冻中茫然的模样,本想说些什么,忽又见他手里拿着折扇,神情一顿,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温和:“他们把这个送给你了。”

“是。”

他无声无息地上前,距离近得犹如耳鬓厮磨,把折扇从师青玄怀里拾起,展开看了看,又顺着光仔细研究了一下绢面,似乎很是满意。

最后挽起流苏和透明坠子,重又放回师青玄手中:“好好留着吧。”

他指尖不留神触到了师青玄柔软的掌心,正是一怔,忽然五指被后者一把握住,紧紧攥在手心里,不容得他抽回。

霎时间,少年整个人怔住了。

 

师青玄轻声道:“这扇子上暗银流纹的扇面,是你换的吗。”

语气却是叙述的。

“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想,大家怎么可能有钱买到那么精致的绢面。不过,说不清缘由,也只是朦朦胧胧的直觉而已,因为……我今天给你送去一枝腊梅。”

他没有说送到庙里,而是送给你。手被握住的少年良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师青玄轻轻歪了歪头,好像他忽然犯懒,不愿将下句话说出口了,却心知对方一定可以意会。

“寄去一枝梅,赠还一尺素……莫非真的只是我胡思乱想?”

少年不说话了。他习惯于在沉默中藏起万语千言,此番复又隐匿于黑暗。

师青玄叹了口气,道:

“你愿意陪我坐一会儿吗。”

 

整个世界都为他们留出了片刻凝固的时间。身前之人静默片刻,似乎分毫未动,师青玄未抬头,却感觉到搭在他掌心的手指正逐渐发生着变化,指节变得修长而分明,指腹愈发冰冷,却蓦然有力地反握住了他几乎冻僵的五指。

与此同时,那人上前一步,那双踏雪时窸窣脆响的沉稳足音,俨然已属于一位高挑的成年男子了。

 

 

tbc.

恭喜那个谁终于要披大号出场了

争取今晚或者明早完结~

顺带一提,双玄有同好群之类的嘛,没有多说话常在线的要求那种,求推owo过年了一个人磕糖有点寂寞(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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